清晨的風吹在臉上有些微涼，他漸漸清醒過來，遠處望去連綿的山脈，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顧家。

“既然醒了，便準備上路。”高樹枝上，離央冷聲開口。

“是。”姬扶夜回過神，連忙回道。

他站起身，身體隻餘幾分隱隱酸痛，看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姬扶夜苦中作樂地想。

昨晚燃起的火堆已經熄滅，隻留下一堆烏黑灰燼，姬扶夜在溪水邊掬了一捧水洗臉，又將昨晚吃剩的幾個紅果串成一串掛在腰間。雖然難看了些，不過還好，這荒野之上，也沒有彆的人能看見他這副模樣。

姬扶夜抱著傘，恭敬地對離央道：“尊上，已經收拾好了。”

離央掃他一眼，裙袂飛振，身形已出現在數丈外，姬扶夜連忙跟上。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行路。

姬扶夜跟著離央，在荒野之上，走了足足有一月。

其間他數次感到自己將要力竭，離央卻未曾回頭看過他一眼。姬扶夜便隻能憑心中一口氣咬牙堅持著，不敢倒下。

每每當他以為自己將要倒下時，經脈之中暖流湧過，像是枯木逢春，得遇甘霖，讓重劍上傳來的壓力一輕。

離央停下的頻率，逐漸從一日變為兩日，三日，甚至五日。隻有在姬扶夜徹底消耗掉最後一絲力氣時，她才會停下腳步，給他一絲喘息之機。

不過短短一月，姬扶夜雖未能恢複修行，但身體強度已經堪比金丹修士。他這些時日接連服下數枚烏靈果，當然不會白費。

後背重劍的分量好像隨著他身體強度的增加而增加，一日重過一日。

這果真不是尋常重劍，那麼離央讓他負劍而行，就是為借此錘煉他的身體，激發他體內妖族血脈？

蒼翠的峰巒已經近在眼前，山脈連綿不絕，因為靈氣充足，丹熏山周圍草木葳蕤，不分四季。

但此處雖然靈氣充足，奇花異草無數，卻向來人跡罕至，隻因這樣的地方，向來少不了凶獸出沒，即便是修士也不敢輕易來往。

姬扶夜便不必有這樣的擔心，有這位尊上在，什麼樣的凶獸也不敢出現在她麵前，他看了一眼前方離央，心中暗道。

這一路走來，不說凶獸，連半隻活物的影子沒能看見，姬扶夜偶爾想打打牙祭，還得先求離央收斂威壓。

暮色沉沉，姬扶夜卸下石劍，拖著疲憊的身體抓了兩隻疾風兔。

疾風兔是修真界中最低階的靈獸之一，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唯一的長處就是速度極快。不過就是這樣低階的靈獸，修為儘失的姬扶夜也隻能靠布置陷阱才能抓住。而如今，姬扶夜僅憑肉身的速度便已經足夠追上疾風兔，將其擒下。

將疾風兔烤在火堆上，夜色一點點籠罩這片大地，不遠處，丹熏山在黑夜中影影綽綽顯出輪廓。

丹熏山將至，也不知尊上此行前來，是為何故？

姬扶夜試探著問道：“尊上此番前往丹熏山，可是要尋什麼人？”

離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姬扶夜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思，摸了摸鼻尖：“隻是好奇罷了。”

“好奇心太過，往往難得命長。”離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既還有閒心想旁的事，看來你尚有趕路餘力。”

姬扶夜立刻低頭認錯：“我錯了，尊上手下留情。”

他還想多活兩天。

“去取一件東西。”

本以為自己得不到離央的回答，但在片刻的沉默後，離央卻忽然給了姬扶夜一個答案。

“嗯？”

“本尊去丹熏山，取一件東西。”

去取一件，她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用得上的東西。

她沒有再說什麼，姬扶夜心中疑惑未解，卻也不敢多問，隻默默取下火堆上的烤肉。

連一撮鹽都沒有放的兔肉滋味很是不如何，但畢竟是自己一番辛苦抓來的，姬扶夜如今也沒有挑剔的餘地，還是將烤肉吃得乾乾淨淨。

月色下，離央看著他，忽而又道：“你可去過九重天上。”

姬扶夜一怔，隨即回道：“九重天乃神族所居，他族輕易不可涉足。”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數百年前，天帝開青雲試遴選天驕，其中佼佼者可入九重天，於上神座下聽道。”

三重天上，凡不及百歲者，均可參與青雲試，而能入青雲試前五十者，不止能得諸般寶物，更可前往九重天上神座下聽道。

能聽得神尊論道，便增加了幾分未來成為仙君的可能。

曆年的青雲試前五十人，若非中途隕落，最後都能成一方大能。

姬扶夜隻差一步，便可去往九重天上。

他的識海，便是在這一屆青雲試中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