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長公主自侯府先夫人逝世後,因對陸進廉心存怨念,早些年就基本與靖安侯府斷交了。
那趙小郡王在傳聞中其實也並沒有如此頑劣,揪起根本,怕也是常年在長公主跟前耳濡目染,以至於對靖安侯府有天然的敵意,再加上薑蘊那一耳光,難免教他對當時在場的陸雯和婉婉懷恨在心。
婉婉真是平白受個無妄之災,可也沒法子,痛已經痛過了,誰教她就那麼倒黴呢?
她摟著老夫人胳膊靠過去,“祖母我已經沒事了,您彆擔心。”
陸老夫人唇角浮出些笑意來,抬手撫了撫她鬢遍,又溫言問:“那跟祖母說說,你今天在菩薩跟前都祈什麼願了?”
婉婉聽了還不願意,“祖母,書上說跟菩薩祈的願不能說出來,否則就不靈驗了。”
“無妨,你悄悄地告訴祖母,菩薩不會知道的……”
老夫人瞧她滿臉認真的稚氣,眼中閃過幾分趣味,垂首湊近,“我們小婉兒方才有沒有去跟菩薩說,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夫婿?”
話鋒忽地一轉,老夫人好整以暇,卻鬨得婉婉霎時從耳根到臉頰,全都紅了個透徹。
姑娘家十五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詩詞歌賦中不少寫才子佳人,看多了,總會對未來有所憧憬,老夫人並不稀奇。
“你跟祖母還有什麼好害臊的,夫婿這事你與菩薩祈願不如跟祖母祈願,菩薩不一定施恩,但祖母一定會給你做主。”
婉婉臉上愈發燒得厲害,趕緊否認,“祖母快彆取笑我了,我還想多陪祖母幾年呢,沒向菩薩祈願夫婿,也不想嫁人。”
“你這孩子……”陸老夫人眉間無奈,又問一遍,“當真?”
婉婉忙點頭,“真的,我怎麼敢騙祖母呢!”
老夫人抬手捏她的臉,略感慨地輕歎了聲,“你不想著,我卻不能不為你打算啊!”
婉婉一時沒想到該說什麼,又聽老夫人說道:“祖母問你,若是祖母為你尋一門親事,你可願意?”
“我……”婉婉終於遲疑了下,細聲問:“祖母,我可不可以不嫁人,就一直陪著您?”
老夫人笑得無奈,“你這個傻孩子,姑娘家長大了怎麼能不嫁人,祖母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到時候若沒有人照顧你,我怎麼能放心?”
婉婉纖細的長睫低垂,半掩著底下一雙湖水般清透的眸子,在老夫人的殷切注視下,她還是乖巧點頭嗯了聲。
“那我都聽祖母的。”
陸老夫人心頭欣慰,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夫人前幾年病如山倒,眼下雖是恢複了些許,可身子實際上也大不如前,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趁著還有些精力,便總想再安排些事情。
侯府現如今三個姑娘,陸雯不用說,程氏身為侯府當家主母,一心為女兒打算,她將來隻會好不會差。
陸淇雖然是庶出,但陸進廉一向寵著,趙姨娘也是個有心思的,她日後的夫家也不用老夫人操心。
唯獨婉婉,她的來曆老夫人心知肚明,放眼盛京當真是無依無靠。
女孩兒在身邊養了四年,比親孫女都體貼孝順,人心都是肉長得,老夫人怎麼能不為她多想著些。
她生得一副絕佳的樣貌,性子卻綿軟,彆說外頭那些公子哥兒垂涎,侯府裡老大老二也都表示過想將她收房。
隻是老夫人思慮過後,都沒有答應。
老大陸瑾宅子裡除了正妻周氏,另外已有兩個通房,老二陸瑜房裡倒是乾淨,可他在外頭醉臥美人膝,風流名聲早八百年就傳遍了盛京。
陸老夫人那會兒打算來打算去,是真的打算到陸玨身上去過的。
一來他是世子,將來就會是侯爺,跟了他,哪怕是妾室那也是貴妾,出去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要有臉麵。
這孩子沒有過去,心思上有所欠缺,嫁到外頭免不得疲於應付婆家的婆母嬸娘。
可若是在侯府,左右都是看著她長大的,就算往後當家主母進門,也沒有人能故意給她使絆子,安穩榮華過一輩子不成問題。
二來……婉婉當初本就是陸玨帶回來的,是他的人。
陸老夫人為此思慮許久,方方麵麵都覺周全妥帖,唯獨忘了過問一件事——陸玨的意思。
婉婉行及笄禮前,老夫人將陸玨喚去浮玉居,同他提及此事,誰成想卻隻得了句回絕的答複。
他說不想要婉婉,更不需要妾室。
陸玨年少早慧,心思深重,說出的話從沒有隨意置之的道理。
陸老夫人聞言便知此事是自己想當然了,於是一應合算打了水漂,不堪多言就此作罷。
幸而如今,老夫人心中已另有了合適托付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