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笑著點頭,倒了杯茶祝道:“先預祝小郎此次院試高中。”
“多謝白公子。”
俞慎言又想到在京城的二弟,現在已經十歲,待白公子去京城時也十二三歲,那時候年紀大一點,會懂事點,有些事可以自己去做了。
他開口道:“晚生有件事想拜托白公子。待兩年後白公子入京趕考,可否替晚生捎封信。”
“給令弟?”
“是,我們姐弟都很想他。”
知曉他們姐弟情況,白公子沒多問,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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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院試放榜,看榜的人太多,他們沒去湊熱鬨,在客棧等著消息。
不多會兒小廝就火急火燎奔回來,人沒到跟前,聲音已經傳到耳邊,“中榜,二位少爺全都中榜。”
客棧中住的都是參加院試的童生,聽到這消息不由望過去,見到那高中的兩兄弟竟然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少年。投去羨慕目光。
小廝抹了把汗,聲音洪亮道:“少爺高中八十六名,言少爺高中第九名。”
“沒看錯?”俞慎言有點不敢信。
“小的確認好幾遍,是第九。”
這時鐘熠和宗承文也笑著進來,道恭賀,“是第九,我二人剛剛去湊個熱鬨看了榜。”
俞慎言提著的那顆心終於放回肚中。院試第九,他就能補廩生的缺,以後讀書再不用家中的錢,還能貼補家中,幼弟今後也能有書讀。
他摟著身邊幼弟,激動得手都在抖,“大哥考中了。”
俞慎思也發自內心地高興,“恭喜大哥,以後大哥就是秀才,有功名了。”
很快報喜的差役便舉著喜報過來,客棧中的人紛紛上來恭賀。
來寧州城時一行七人,回去時三人中榜。
回到大俞村,縣衙差役已經過來報喜訊,滿村的人都知道。他們回到村子時家中坐了不少鄰居,滿院子說說笑笑。
俞綸和盧氏麵上全是自豪。
這麼多年家中人丁單薄,俞綸體弱,他們又成婚多年無子,不知道受村上族人多少欺負,這裡麵的辛酸無法言說。就是三個孩子過繼過來,也有人在背後指點,說人家三個官家小姐少爺,他們將人家過繼過來,隻想著自己後繼有人,卻耽誤人家孩子,太自私,孩子的娘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其中的緣由他們自不能與旁人道一個字,便生生聽這些指責。
現在繼子院試考中,成為大俞村第一個秀才,今後再沒人敢說什麼,敢輕看他們家。
俞慎言人還沒到家門口,村裡的族人就迎了出來,個個麵上笑容燦爛,全是誇讚恭賀的話。
俞慎言進門後,對著俞綸夫婦一拜,“孩兒院試高中,回來拜見爹娘。”
俞綸忙上前扶起他,盧氏激動地偷偷抹淚。
族人散去後,院中安靜下來,一家人坐在一起,俞綸夫婦關心地問起他這大半個月在府城的事,俞慎言一一道來,也將遇見白公子的事情告訴他們。
幾人也想念遠在京城的高暉,身在高明進身邊不知過得如何。
接著又聊到今後讀書的事。俞綸道:“我聽說,你這次考這麼好的名次,是可以直接去寧州府學讀書,是不是?”
俞慎言遲疑幾瞬,目光掃過在座幾人,微微點了下頭,又道:“孩兒準備進縣學。”
“能去府學,為何要進縣學?縣學怎麼能夠和寧州城的府學比?”俞綸當即表示反對,“你以後是要考舉人,考進士的,進了府學你才能有更大進益。縣學的教諭學問怎有府學的高?”
俞慎言見俞綸著急,忙勸道:“爹先彆急,孩兒不是胡鬨,孩兒有考慮。”
他道:“思兒還小,孩兒在縣學可以常回家,時時督促提點他讀書;二來孩兒是家中長子,很多事情需要孩兒照應;三來縣學雖比不上府學,但是蘇夫子在縣城,孩兒有學問上的問題可以過去請教。
蘇夫子的學問連……連高大人都稱讚過,絕不比府學的教授學問低。孩兒這次能夠院試考中,全賴蘇夫子指點。”
蘇夫子的學問,俞綸曾聽自己二姐誇過,此人有點來頭,不是縣中那些辦私塾的秀才能比,當年高明進還與其討論過學問,受益匪淺。
但一個人怎麼能與府學那麼多博學之士比。
俞慎言又道:“孩兒若是去了府城,家中有什麼事,孩兒顧不到,事情都要大姐和小叔處理。大姐下個月及笄,小叔明年要成親,孩兒不能把自己的責任都推給旁人。若那般,孩兒讀再多聖賢書,考再高的功名有何用。
聖賢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孩兒連修身修德都做不到,連家中父母親人都顧不得,即便將來入仕為官,又豈能治理好一方百姓,做個好官?
爹,孩兒知道您是為孩兒好,為孩兒前程考慮。可俗話說成材先成人,立業先立德,孩兒想做個德才雙全之人,如此才不辜負爹娘、小叔和大姐的辛苦付出。”
俞綸本就不是擅長言辭之人,被俞慎言這一段話說得不知道怎麼接。但有一點他是認同的,成材先成人,立業先立德,孩子想成為這樣的人,他身為長輩應感到欣慰。
二姐就是遇到了無德之人,幾個孩子就是因為攤上了無德的生父,才會吃那麼多苦,他不能讓孩子成為那樣的人。
最後道了聲:“你既然考慮如此清楚,去縣學便去吧。”
此時俞慎微開口問:“小晰也會去嗎?”
“不知。”
與大俞村終於出了個秀才相比,高晰考中院試,高家沒有那麼激動興奮,畢竟狀元都出過,一個小小秀才不算什麼。
高明通聽聞俞慎言也考中,還是第九的好名次,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擔憂。當日這個侄兒拿水痘之事威脅自己,沉穩鎮定得不像個孩子,若是今後功成名就,當年的事翻出來,可不是好事。
高明達不以為意,勸他:“小昭這孩子雖聰慧,但宅心仁厚,事情已經過去,不會與長輩計較。”
高明通瞥了眼三弟,他擔心的自不是這幾年虧待三個孩子,也不是水痘之事想害他們。他擔心的是三年前俞氏的事被幾個孩子知道。
此事他與二弟一直瞞著三弟,此時笑了笑道:“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