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你有多稀罕他,我是見識……(1 / 2)

山海謠 畫七 5376 字 7個月前

山海謠15

從山海界通往凡界的界壁看起來是條平平無奇的小道,且無岔路,襯著點螢火似的光亮一道向前。

道兩邊是成片的竹林,不受四季影響,青翠欲滴,一眼瞥過去還有些彆的花花草草,看得出來從前是有人精心照料修剪過的。不過百年來無人問津,嬌貴些的花都枯了,草與樹勾結,肆意瘋長,一片一片占據了全部視野。

五個人走得各有心思,紛紛沉默。

這種沉默主要是因為最前麵捂著胳膊行走的女子身上氣壓太低,汀白與春分看著一路蜿蜒的血跡,焦心不已,互相使眼色,最後齊齊盯住了背著藥簍走得膽戰心驚的清風。

清風腳步一僵,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聲地比劃了個手勢:“我已經去問過三次了。”

三次要給包紮傷口都被無情拒絕。

這第四次,他怕自己會被隨手挑飛。

“行了。”最後一直慢吞吞落在後麵的宋謂快步走上來,一下拽過楚明姣沒受傷的右手,把人拉到一邊的石頭上坐下,沒好氣地挖苦:“就該讓她多疼疼,流點血,才會長教訓。”

“我看呐,這麼多年,楚家二小姐就是過得太滋潤了,沒事都得千方百計為自己找點事做。”

這些話,可以說一個字都不能細琢磨。

楚明姣皺眉。

“藥呢。”訓完人,宋謂朝清風伸手,一向清雋的臉龐上爬上些事態失去掌控的紊亂之色,聲音卻還堪堪保持著穩定:“止血養神的藥,草藥與丹藥都拿過來。”

“喔。喔!”清風瞪大眼,前段時間有關楚明姣和眼前之人的桃色傳聞此事嗡嗡在腦子裡轉,直到被春分提醒才如夢初醒地一拍腦袋,掰動手上的靈戒,急慌慌地選了幾個瓶瓶罐罐出來,擺在兩人麵前:“這是止血的丹藥,這是恢複靈力的……這瓶是藥末,由草藥搗碎了灌進瓶中的,方便保存。”

“自己找的事,忍著,彆喊疼。”

宋謂先冷著臉對給楚明姣打了預防針,再拿起那瓶藥末,扯開已經被刀尖挑成稀碎布片的袖口,發現傷得比自己想的更嚴重。

刀尖從小臂中的位置卡進去,帶著攪動一圈,小臂骨那截基本寸寸碎儘。

“都說人老了心善,這二祭司初心不改,還挺毒。”他禁不住去看楚明姣,她眼圈紅彤彤的,像暈開的桃花妝,臉頰被抽儘了血色,導致蒼白過度,乍一看,像重病未愈,許久未見陽光的傀儡人。

倒是很能忍疼,這種傷說不吭就真一聲不吭。

春分見她終於肯料理自己,大鬆一口氣,不等宋謂開口,就將裝傷藥的瓶子遞上,拔開塞口,按清風的說法倒出三粒給她咽下。

宋謂畢竟不是專業的藥師,脫臼之類的小傷還能應付應付,這種局麵就有點超出認知了,他朝清風招了招手,道:“藥師來吧,替你們殿下處理下。”

清風咽了下口水。

他生命中最為波瀾壯闊的時刻都定格在了今日,精確點說,是小半個時辰前。

而實際上,他完全聽信了自家師尊說的話。他師尊信誓旦旦地保證,忘前塵隻是個幌子,根本不需要怎麼研究,過去就是為了配合殿下明裡暗裡演一場戲。戲演好了,殿下手裡那個專門為靈藥物而生的山水鏡小世界裡的東西隨便挑。

他屁顛屁顛的,連夜收拾東西就來了,生怕晚一步就趕不上這樣的好事。

結果呢,都沒來得及歇腳,做夢都沒敢想過的事全部當頭砸過來,什麼二祭司,神主,接連出手,然後稀裡糊塗的,界壁就開了。

那可是山海界“觸之必死”的界壁啊!

沒敢再多想,清風戰戰兢兢上前,麵對著那截血肉模糊的左臂,目光一時凝重起來,他看向另外幾人,道:“殿下這傷,需要把骨骼挑出來,用靈力固定,而後重塑,才能上藥。”

醫者本能,他說得格外詳細:“我們藥師體內沒什麼靈力,需要接骨的時候還得借助幾位的力量。殿下修為高深,這傷是外傷,不傷及肺腑便不算嚴重,若是日日要藥,休養得當的話,大約兩月便能好完全。”他停了停,又加了句:“自然,這是在不再次受傷的前提下。”

汀白與春分搗蒜似的齊齊點頭。

“你開始吧。”宋謂頷首,自己則滿不在乎地選了塊還算乾淨平整的石子坐下來,把玩著楚明姣之前拋給他的那塊令牌,眼皮不抬地道:“來,我們孤注一擲,機智非比常人的大小姐說說自己的想法。彆不說話,剛才不都那樣神勇?”

“蘇二。”楚明姣忍無可忍地打斷他,這一出聲,就像漏了氣的口子,她忍不住嘶的一下,才又接著道:“能彆陰陽怪氣的嗎?”

“我剛才理了條線出來,你聽聽對不對。”宋謂恍若未聞,末了還頗為虛偽地請求:“哪裡說錯了記得指正我一下。”

“半個月前,你讓我進楚家祖祠查看界壁,發現是個幌子後,就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你借此事暈倒,逼出江承函,是為了確認界壁就在潮瀾河。”宋謂加快語速:“之後九月九登天門台,你使用本命劍擊傷楚行雲,為了鞏固劍心,也為了給你父親一顆定心丸,你扯出個忘前塵,說要回潮瀾河。”

“要回潮瀾河是知道界壁在潮瀾河中。忘前塵隻是個幌子,這一步你早早就布好了,為了讓所有人知道,楚明姣是因為什麼才突然轉性要和江承函重修舊好,也為了讓神主殿的一些人放鬆警惕。”

“汀白,春分,我,還有你自己麾下的藥師,這也是你早就決定好的吧?”

說到這,宋謂氣得笑了一聲,他道:“可以啊楚明姣,這一套一套的框下來,什麼都算進去了。”

“半斤不笑八兩。”楚明姣悶哼一聲,眼裡澄澈清透,直直望過來時給人種無處遁形的錯覺:“你彆光說我。這件事,你摸著自己良心說,不正中你下懷?你不希望有人打開界壁?不希望用招魂術召回我哥的神魂?不希望大家早早覺醒反抗?”

她一連幾個問題,丟的蘇韞玉啞口無言,良久,他扶額苦笑了聲:“我不能說沒有過這種想法,這挺違心的——”

“但摸著良心說。”他頓了頓,回望她,格外認真地道:“我不希望那個出頭的人是你。”

說話間,清風開始接第四段碎骨,楚明姣吸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顫意:“我現在不想開口,你要說就一口氣說完,彆總讓我問為什麼。”

“首先,招魂術誰也沒真正實踐過,雖然有古籍提到了這個,但很有可能和你的忘前塵一樣,屬於胡扯白說,誰信誰倒黴。”

“萬分之一的渺茫契機,不值得你豁出自己,冒這樣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