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黎國有一相三尊四府,一相乃為丞相,主管朝廷諸事、百官升遷,以輔佐帝王。
除此外,群臣皆以三尊是瞻。太史主管禮儀宗法;太傅則主管育才選拔,並轄太學寺,上至皇子公爵、官員子弟,及鮮少的鄉野士子,各依此治學;另有太保,主管吏政、 田地戶籍等。
再有四府,責權分明。一為天司府,仰觀星辰、修整曆法,並占卜推演,觀象授時一應事務俱為其轄管;二為少司府,主管皇帝親身事務;三為政司府,轄管各國外交、往來貿易、進貢獻禮諸事;四為律司府,則專以律法、刑訟、上下稽查為要務,其轄管範圍廣泛,受命於天子。
此刻,鐘離遙正瞧著記載百官職務權責的花名冊,頗有興致的歎道,“這個天司府懷令之,此人頗有意思。朕曾在太學寺同他有過幾麵之緣,未曾想年輕輕輕,如今已官居二品。”
德安在一旁候著,笑道,“聽聞天司府多異才,乃修奇學,擅天象推演、吉凶卜筮,想必懷天司定有過人之處。”
“德安可記得太學寺曾有一子,天生異瞳,見朕第一麵,便叩首不起?”
“奴才記得,主子爺問其何意,但奈何此人跪地不語。”德安略一回憶,驚詫道,“莫非此人便是懷天司?”
“正是。”鐘離遙笑道,“先皇入陵及各項奠儀尚未定下時辰,朕倒是該見他一見。”
德安問,“主子爺先見,是否即刻傳諭召見?”
“不必,此人行事怪異,先皇傳召尚有托病之時,亦不著朝服、不行大禮,朕略有耳聞。”鐘離遙道,“備轎,朕要親去天司府。”
德安應旨,轎攆過三殿,侍從十數,過午。
天司府內,各項儀器機械精密運轉,正中渾儀篆刻精致,三層金屬製圈層疊相交,上有密集線度標注,內圈兩層依序緩慢轉動。
庭中左右懸置日晷、漏刻,以作日夜時序記錄,穿越此庭,中有一水運渾象儀,以水流為動力,渾儀、渾象、報時機構一體天成。龐然巨物各有妙用,觀之頗感震撼。
“朕幼時到過此地,當年尚未有如此氣派,”鐘離遙略一環顧,道,“先皇在位期間,曾三次下令修繕督造此府,如今果然更為可觀。”
“先皇聖明,”德安在一旁候著,“奴才聽聞天寶七年洪澇之災、天寶十年地動之害,皆是由天司府預先推演而出,方才能未雨綢繆、保重生民。”
鐘離遙點頭,道一聲,“正是。”
正說著,懷令之已得了接駕的聲令,匆匆前來迎接。隻見他身著間色私服,青帶紫衣,腰頸銀鈴兩道,異瞳雪肌,相貌過人。
原道是此人不行大禮,卻未曾想他踏出殿門,尚隔五步之遙,便立即恭敬叩首在地。俯身之間,衣帶翩然,銀鈴微弱響動,頗有幾分玄風道采。
鐘離遙負手站立,瞧著遠遠跪著的人,卻微笑問道,“此非休沐之日,懷卿為何不著官服?”
懷令之似有不解,抬頭望著鐘離遙。
旁邊接駕的弟子忙道,“新君恕罪,先皇憐惜天府,故特此恩典。”
“既如此,”鐘離遙笑道,“懷卿倒不必多禮,請起吧。”
“天人親臨,臣正有要事稟告,”懷令之起身,側身引道,“此刻已將卜箋演略已布置妥當,請您隨臣入內庭來。”
“哦?”鐘離遙微笑,“懷卿知朕要來?”
“天子聖光俯照,尚待今日,不瞞陛下,臣候守已久。”懷令之請他入幕,左右屏退。
德安欲言,鐘離遙擺擺手,令眾人退了。
霎時,幕簾之後唯有二人相對,待鐘離遙入座後,懷令之跪坐麵前,僅一桌之隔,桌台五色沙土積疊隆陷,卜筮卦盤已現吉象。
懷令之說道,“您可知‘三元劫’?”
“略有耳聞,乃至三年一劫,或天災或人害。”
“天寶十三帝崩,向前推之,天寶十年地動,天寶七年洪澇,天寶四年蝗災,此為先皇三次修繕天司府之因果。”懷令之正襟危坐,抬眼看向皇帝,“天寶一年大旱,此三元劫,無不印證。”
鐘離遙略是一頓,“改元之年,卻隻間隔一年。”
“宏治十一年,敬貞皇後薨,先皇深感悲痛,故改年號為天寶,自此為天寶元年,”懷令之忽止了聲。
原來這敬貞皇後,正是鐘離遙生母,先皇憐惜當年太子喪母,遂立張氏為後,在其養下,宮中上下噤聲,鮮少提及此般傷心往事。
“無妨。”鐘離遙道,“如此說來,可推至宏治九年。”
“是。”懷令之道,“宏治九年西域來犯,宏治六年邊疆苦戰,宏治三年山火接連,宏治元年則是匪徒猖獗起了兵,此為先皇登基第二年,亦是陛下出生之年,自此異象頻顯、吉兆影隨。”
“如何?”
“據天辰薄記載,此年北辰輝盛,並有七星移位,此後每年軌跡環並,直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