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有賢者二人,雙飛東嶽。……(1 / 2)

臥霜飲春枝 千杯灼 4332 字 7個月前

後薨之禮恰逢年關,皇帝悲慟不已,讚其在貌為恭,在心為敬,追授諡號敬貞,入帝陵,待自己百年之後,依禮合葬。

宏治十一年,改號天寶,視為元年,此年後薨,中宮趙氏,名舒,無字,諡號敬貞。其父趙迎,乃為名將,官居一品,宏治六年於疆場折戟,追封護國將軍;其母白氏,乃為名將白裴之長女,承繼父業,隨夫於同年戰死,追封護國夫人。獨女趙舒,出身將門,以良淑出眾,女紅、紡繡無人出其右……

追授旨意字字泣血,皇帝罷朝十日,以慰此痛。

依傳統禮製,若生母過世時父親尚在,則服‘齊哀一年’之喪,東宮則以十日為準。皇帝憐惜東宮年幼,葬禮儀製一切從簡,依三日之喪,著素服,齋沐閉門,其餘一切照舊,各生活照料不敢短缺。

二十九至正月初九為喪期,宮內逐除不設應典。除禁止歌舞慶賀外,民間一應祈福消災的民俗活動不作約束,及正月十五燈火可照常舉辦。此舉深得民心,舉國感念帝後伉儷情深,便自發撤掉門前一盞燈籠以作悼念。

三日間,東宮殿內跪喪,謝禎則殿外跪喪相伴,二人並不作言語,隻沉默守望。間或有寒風吹拂,謝禎麵容泛紅,卻隻目不轉睛,緊盯著那道挺拔背影,不知作何想法。

德安勸道,“奴才知道謝公子心疼殿下,可殿外寒風吹的緊,公子間或回宮休息片刻,或入殿跪……”

“殿下跪喪,謝禎同感悲慟,回宮,於情不忍,入殿,於禮不合。”謝禎仍盯著背影,輕聲說道,“請讓謝禎守在殿外吧。”

德安勸不動,隻好輕歎一聲,候到一邊去了。

片刻,鐘離遙招招手,德安俯身過去候著,伺候他站起身來,拂拭了靴邊兒灰塵。隻見東宮殿下踏步邁出門來,微眯著眼,向遠處眺望片刻,繼而低頭看向不遠處跪著的謝禎。

德安便將他剛才所言一一秉明,隻聽得鐘離遙輕笑一聲,頗無奈的衝人招招手,“禎兒,過來。”

謝禎跟上來,“殿下。”

鐘離遙道,“父皇賞了些錦緞,午後你挑選些,命少府加緊做幾身衣裳。正月十五,民間禮俗非凡,到時,本宮會帶你出宮轉轉。”

謝禎抬眼看他,光影之下,神情難辨,卻不知是喜是悲。聞說出宮,德安心中忐忑,道,“主子爺,宮外人多口雜,難免無心人衝撞了您。”

“無妨。”鐘離遙道,“此事本宮自有考慮,你隻管去領旨便可。”

“是。”

不消幾日,喪葬禮製儘畢,皇帝旨意傳至東宮,並附手信一柄,護衛三隊於暗中隨行,途中境況隨時回稟,另有口諭囑托,令東宮此行務必低調,萬不可張揚,禮法事小,安危事大。

至正月十五,天色薄黑,一眾侍從隨金攆將人送至宮門,便有宮外形製的馬車來接。

謝禎隨行,與東宮同乘一頂轎子入街,不消時便落了轎,二人攏緊披風,由德安攙著下轎。眼前十裡花燈延綿輝煌,街頭人影攢動,個個衣著錦繡、麵含春色,手中或有執花燈者,或有攜采辦花樣者。首飾簪環、胭脂水粉,糖人燈影、炸豆小吃,無一不熱鬨非凡、嬉聲喧嚷。抬眼望去,百千樣式的花燈,形神具備,隨風悠悠。

“往年或有舞獅隊、高蹺表演哩,為何今年不見?”

“中宮花落,今年一應歌舞俱不舉辦。”

“倒是主子仁心,有花燈可看。”

“待會兒看過花燈,還有‘牌會’可看呢。”

路邊二人正談笑著,自這邊過去了。

鐘離遙臉色並無異常,隻掛著淡淡微笑,“這牌會,可是民間一年一度,廣聚英才、群賢畢至的‘應賢茶會’?”

“想必是了,主子爺,”德安道,“應賢茶會分詩書策數三等,士農商賈並無身份拘礙、年齡要求,因解答前需遞出個人信牌,常被戲稱‘牌會’。”

“聽聞應賢茶會乃是商賈遊徒,極為熱衷之遊戲。”鐘離遙歎息道,“若是博得二分虛名,得了客卿之賢,也能謀得一官半職。若是本宮沒有記錯的話,聽聞當年外王父府上,便有一名客卿,才華卓越,定戰策、謀戰時,在軍中頗有威望。”

“是了。”德安點點頭,回憶道,“此客卿原是沒落世家出身,可謂是文武雙全,奴才當年還有幸見過一麵,可惜宏治六年邊疆苦戰,年少英豪隨將軍一同去了。”

“昔人已逝,今人尚在。不如今日,我們也前去瞧瞧。”鐘離遙鳳目微垂,輕聲笑道,“去之前,倒該買幾盞花燈,禎兒看看,可有喜歡的?”

聞言,謝禎便從客卿二字裡回過神來,隨著人群觀摩往來風光,心中彌漫著淡淡歡喜。

鐘離遙問,“吃個糖人吧?糖葫蘆?”

也不等他回答,便招手令人全都買了回來。

沒大會兒,便見侍從肩抗一根竹筒,上麵插滿了糖人、糖葫蘆以及一乾零嘴兒。另有侍從手中提著幾盞花燈,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謝禎手握一根糖葫蘆,啃了一口,便連連點頭,惹得鐘離遙連帶德安都笑出聲來。

“哥哥,你也嘗嘗。”謝禎遞到他嘴邊,鐘離遙推脫不開,隻好也吃了一個。

德安惶恐,忙雙手捧出帕子去接,鐘離遙隨即會意,舌尖抵著糖山楂略品了品,便趁謝禎不注意,忙將口中吃食儘數吐出,口中隻殘留一絲粘膩的甜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