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等 未出師便出了名兒。……(1 / 2)

臥霜飲春枝 千杯灼 3817 字 7個月前

應賢茶會名聲遠揚,人潮湧動,聲浪鼎沸,鋪陳典雅,中有台擂,桌台果點精巧,入室茶香四溢。

茶社共有三層,往日裡一層便接待來往商旅,喝些粗碗淡茶,二樓供雅士品茗論道、聽取笙樂。卻說三樓,並不對外,常人若有好奇詢問兩句不得其所,便也罷了。

因著商旅走卒往往在多處置辦田地畝產,不為戶籍所絆,又因逐利而為四海不容。國有戰,一若貪生,一若斂財;貪生則無義,斂財則削民。因此,士農工商,乃為下流,若非客卿,則鮮少得取功名,又為士學之才所不齒。

“縱有所學,不得施展;貪生愛財,乃有所需;天地何遼闊,四海無嫌疑。”鐘離遙輕笑著咀嚼這幾個字眼兒,“何以生財,何以富民,何以利軍,何以強國?”

德安和謝禎不明所以的對視一眼,都未開口,隻是笑隨著他入了茶社。

“小主人裡邊請,二樓雅間滿了,委屈小主人一樓大堂就座。”

德安剛想開口,卻見他擺擺手,笑道,“有勞。”

“小主人客氣。”茶使引座,道,“想必小主人不常來,今日恰逢正月十五,我們茶舍的大日子,有上等的好戲可看,小主人落座這方地兒,保管能看個清楚明白。”

“哦?聞說隻有商賈之流,卻也是上等的好戲?”鐘離遙試探問道。

卻不料茶使道,“小主人可曾飲過茶?尚不說渴飲不分三六九,卻不知末等茶裡,菊花、茉莉、金銀恬淡雖不同,卻各有各的好,可謂是品茶如品人。”

鐘離遙抬眸笑道,“所言不虛,想必自有其滋味。”

“正是,小主人請好吧。”

茶會正中乃設有一麵紅色掛板,呈屋脊式分布,共有九層,兩側有茶使搖杆,可移動,可變幻位置。掛板頂峰乃有一錠鐫刻精美的金花,拳頭大小,栩栩如生,是為頭籌勝出者的嘉獎,分量、成色、工藝均乃上乘,更遑論榮譽幾何。八層掛板下方懸掛一枚銅鈴,兩側形製如門扇,也稱“龍門”。

參與者遞出信牌掛於上方,通過每級測試,則由茶使通過搖杆推舉信牌,終黎舉國乃以魚符為牌,便美稱“遊級而上”,所謂:躍龍門,奪金花,入朝卿,聞名天下。

奈何自應賢茶會開辦以來,未曾有人躍過龍門,更況乎奪金花。商賈之流,未能如願;一些寒酸學士,卻也昂首而來、铩羽而歸。自此幾年,便有不少名士風流,也生了興致,欲博它幾分。

“不知今年,能否一睹金花之風采。”

“未可知,倒是今年的歌舞慶去罷,唯有一曲琵琶樂作前奏,聞說是楚廷閭樂的‘清信’,是個未出師便出了名兒的角伎,頭一次登台演出。”

“師從哪位?”

“師從楚廷才眾,學的是百家藝,正是受寵的人物,我見過一遭,聞說是……”聲音逐漸低下去,聽不真切了,隱約聽得幾個“暗約偷期”的字眼兒。

三人坐在後方,及冠年紀,衣著錦繡,正湊近掩口輕語些什麼,才說了幾句便已笑容滿麵,想必往日間常有來往,知之甚悉,應是閭樂茶坊的常客。

謝禎聽得好奇,低聲問,“什麼是‘清信’?”

德安輕咳一聲,正思量著如何回答,便見鐘離遙抬起眼皮兒,淡淡笑道,“坦蕩待人為清,守約行事為信,有容貌端莊、以藝傍身者,言有度、行有禮,謂之‘清信’。”

德安暗自點頭,卻又回過神來,正疑惑間,便聽鐘離遙似安撫道,“吾有一故友,也曾到過此等去處,便知曉一二。想來咱們‘家中’不知,門外卻已是街巷儘知。卻也奇怪,吾等日日端坐‘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如何才能了解百姓心中所想、心中所念?”

德安知他說的隱晦,卻正是此理,但口中隻敢說,“主子爺手足眾多,眼目聰明,又何愁不知他人所想所念呢。”

人臣眼目,卻未必不是千裡屏障。此話,無人道破,鐘離遙也隻是閒淡飲一回茶水罷了。

茶會開場,方有信使在台上話罷一通言語,講了幾遭規則。這才得知,原是為防舞弊串通或勾連,今年定了新規矩,每輪都由參與者抽取題目,分彆由春花秋月四個字為序,以序啟題,全部參與者答題後方才將內容公諸於眾。

茶使正說著,鐘離遙便注意到了右側一小片細微的騷動,隻見簾幕後伸出一隻白皙的手,緊接著有兩名窈窕少女替此人斂起珠簾,隻見此人俊美姿容、形神慵懶,懷中正抱著一隻雪白的狸奴,卻是冷淡的神情,年約及笄,竟有神女踏雪般的風姿。

謝禎隨著鐘離遙的視線看過去,輕聲的倒嗬了口氣。

鐘離遙收回目光,微不可察的往二樓掃了一眼,卻發現原本門扇緊閉的雅間,此刻都大敞門戶,並各有一個茶使站在門口伺候著,想必今晚不知為何而來了。

原來,此人便是請來的清信,名曰‘相寄’,今天卻說倦了琵琶,改為奏琴。相寄輕撫了兩下狸奴,隻見那貓兒乖乖臥在了腿邊,慵懶的打起了盹,模樣頗隨其主。

相寄正襟而坐,撫弦奏樂,一曲《風雅頌》似娓娓道來,其中韻味,仿如春日賞花、良夜賞月,唯慨歎風光如許,悠悠歲月、似水流年,多少滋味流淌其中。

奏畢,掌聲如潮。

這功夫裡,便有幾名茶使恭請,“小主人,我們家公子請您二樓稍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