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德安發問,對方便自報了家門,“公子單名一個津字。”
鐘離遙明了微笑,隨人而去,起身借道的空隙間,引起幾道好奇的目光。他撫袍回身的片刻,剛好與清信對上了視線,恰是一瞥驚鴻,便匆匆落幕了。
二樓雅間請人進了門,身邊侍童茶使立刻閉門。
房間中三名挺拔少年掀袍跪下來,“叩見殿下,殿下聖安。”
“不必多禮,”鐘離遙微笑著坐下,“傳聞丞相教子甚嚴,令你兄弟二人勤奮治學,爾等為何在此?”
這少年二人正是丞相長子房津、次子房允,津已至及冠,允則與殿下同歲。
房允與殿下共進太學,因而相熟告罪道,“今日父親允我兄弟二人偷懶,略觀茶社事態。”
“想來不止如此。”
房津略遲疑一瞬,才道,“商賈往來頻繁,此地可轄接四海,未免無端生出各路消息,父親大人遂令我兄弟二人假目之名,觀望幾遭,若有暗流湧動,則並稟上以明諫。”
鐘離遙看向另一名顯得拘謹的少年,辨認出此人正是徐智淵的長子徐正凜,年及弱冠,形神樣貌生的端莊,便問道,“莫非,徐大人竟也有此顧慮?”
“殿下恕罪,父親大人並不知我來此,凜……”他聲音越發的低下去,“隻是對那清信好奇。”
房津輕咳了一聲,房允也悄悄低下頭去。
“素聞徐家大公子為人直厚而至誠,果然不虛,”鐘離遙笑著抬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自古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妨之有。”
話音落下,對麵三個人便互相對視了一番,頗顯難以啟齒。
正疑惑間,便聽得德安壓低聲音湊在他跟前說道,“主子爺有所不知,那清信乃是男子,因生的明媚動人,一時難以辨認也是常事。”
房間裡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
片刻,鐘離遙率先輕咳一聲,出聲道,“淑女也好,君子也罷,諸位既有閒情雅致,也權當到這熱鬨會中消遣一番。”
房津道,“正是此理,方才津見殿下堂廳就坐,想必另有緣由,因怕有繁雜耳目識的我們兄弟麵孔,方才大逆不道,隻敢令茶使請殿下到此處。”
“無妨,今日不在宮中,一切從簡隨眾,不必拘禮。”鐘離遙看了一眼房津,似審視般笑道,“聖上可曾傳諭給丞相大人?”
“殿下恕罪。”房津驚出冷汗,忙拘禮告罪,“津……並非有意為之。”
鐘離遙並未繼續點破,反而笑道,“公子已過及冠?可有表字?”
“津已過及冠,太傅大人賜表字澤元,乃躬身為澤、固守天元之意。”
“澤元公子乃是聰慧之人,想必不會辜負太傅大人的殷殷期盼。”鐘離遙道,“不如今日安心坐下,與本宮一同瞧瞧那桂冠花落誰家,如何?”
房津細細品了幾分話中深意,抬首見他麵含微笑,鳳目微垂,眉眼間流動著幾分審視意味,竟覺其氣勢逼人,隱約有人君之姿。一時愣了愣,便隻敢應道,“殿下仁心,津不勝榮幸。”
鐘離遙便又回首看向旁邊乖乖站著的人,道,“禎兒,過來,坐吾身邊。”
謝禎私下打量了一眼幾位少年,方才近前去坐在他身邊。
侍從這次敢輕輕打開門來,又令茶使緊添了幾把座下爐火,房間更顯暖熱起來。此刻,場外的題目已經揭榜了第一輪,茶使送來熱水巾帕供公子們使用,連帶兩盞鮮花,可贈與欣賞的答覆。
德安從茶使手中接過熱毛巾,輕輕為鐘離遙擦拭手指,口中輕道,“巾帕材質不比家中柔軟,還請主子爺忍耐幾分。”
擦拭完畢,又退至一旁,這才看身邊幾位少年都堪堪站著,便道,“幾位公子,快請入座吧。”
房津拱手,“謝過殿……”
見他話到一半又頓住了,德安便提示道,“白公子,承外王母之家姓。”
“是,謝過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