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時辰,題數百,涉詩賦、文章、數算三項。因題目公布、撰寫、遞送來往手續繁瑣,參會者或親書親為,於堂廳中就坐,或寫了箋子,由茶使、書童侍者遞送。落筆遞箋,則念誦一聲,“某題者答覆。”
至第七輪,僅剩五個參會者。
本輪為文章,題涉山關河岸之商阜,格體韻均不限。五塊信牌分彆掛在第七排二、五、六、七、九的位置,觀者便以其號牌表之。座下交談竊竊,正各抒己見,以前幾項題目來分析今年花落誰家。
“我敢斷言,定是九號,此乃城北周家公子,素以才學聞名,七歲能文,九歲為策,曾作《固北論》大談強兵之策,一度傳為美談。”
“非也,我卻覺得準是二號不錯。”說話人一臉了然,“此人乃是一名學士,因連襟之罪而被剝了官爵萌陰,更是去年的頭一號,想必今年已然作了十足準備。”
“如此說來,倒是更勝一籌。”
廳堂熱鬨紛紛,隔壁也有人贈花押寶,以顯伯樂之才。這邊兒房津便問,“公子可有相宜之人?”
鐘離遙笑而不語,倒是徐正凜令茶使贈出一盞鮮花,“凜,與周公子乃有幾麵之緣,也有幸讀過‘固北論’,其才斐然,必奪桂冠。”
“既如此,且說來聽聽。”
“凜隻記得部分,”徐正凜道,“兵者,利器強魄,貴神速,彼其以術論之,則勝敗有常;為道者,觀其盈衰之脈,不以為外物,而善內克之理……”洋洋灑灑,徐正凜方才止住,“術生百千,以變幻為上,道之為一,以不變為根本。”
鐘離遙仔細聽得,方笑道,“澤元以為如何?”
“津,不敢妄評。”
“無妨,說來聽聽。”
“津以為,道術之論於固北有益,然則因地製宜,尚有欠缺。更況乎士學與武將,終不免有三分區彆,一為身處之地有分,一為所用之力有分、一為受享之利有分。”
鐘離遙笑著點頭,“尚有可圈可點之處,然則坐而論道,畢竟比不得疆場拚殺。”
房允因與太子更熟稔幾分,便笑眯眯的追問道,“那公子到底相宜哪位呢?準是二號了?”
鐘離遙挑眉問道,“如此說來,你心中已有人選?”
房允笑道,“允與正凜兄看法一致,若是二位無相宜之人,這盞花‘小弟’便贈與周公子了。”
謝禎輕附在鐘離遙耳邊,輕聲言語了幾句,引得鐘離遙笑出聲來,心中一動,便道,“罷了罷了,你贈與周公子便是。你既得了先機,又好奇吾等相宜之人,不如我們賭上一賭如何?”
房允便道,“可有何物能入公子眼,令我也能與您賭上一賭?”
“就賭千金一諾如何?”
幾人紛紛笑道說好,房允和徐正凜認同九號周公子,房津便選了二號,笑道,“今日公子在此,津隻作那中規中矩之人,縱是出錯也不算難堪。”
鐘離遙心下暗自點頭,麵上微笑如故,“禎兒以為如何?”
謝禎擰眉,認真考慮了片刻,便道,“禎兒更相宜五號。隻因他那前文中有一句‘行甲太陰為重儔,可憐烽火戲諸侯。八百年間無名姓,千古興亡是幽州’,讀來隻覺胸襟過人。”
鐘離遙微笑點頭,又看向諸眾,“既如此,吾便押那五號,若是五號奪了頭籌,吾便也許禎兒一諾,如何?”
謝禎小聲問,“若是未能奪得頭籌呢?”
“豈會罰你不成,”鐘離遙調侃道,“禎兒如今竟是越發謹慎了。越是未能奪得頭籌,你便許吾一諾如何?”
那點心思被點破,謝禎點頭,笑的頗覺羞澀,“可。”
七輪此番隻有二人過題,分彆為五號與九號。
房津笑笑,率先告罪,“津甚是眼拙,還請公子饒了這罪過。”
鐘離遙知他有意為之,卻也不點破,隻富有深意的笑道,“澤元稟直聰慧至此,又焉知此人無有其他作為。”
過題後方登選為第八輪,八輪題過方才算躍龍門,至九輪。
八輪先是幾個來回的閱題甄選,再是隱去名姓,令三十位觀者評判,最終方展讀結果,以評分高低為準則。
結果未公示前,房允竟已來回踱步,額上更生了薄薄一層細汗,口中念道,“正凜兄,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徐正凜哭笑不得,“我如何能助得了你,當念周公子才是。若是他二人雙雙落榜,也算是平手,畢竟往年諸眾,也都是止步於此。”
半晌,隻見茶使展開箋子,咽了咽口水,故意賣起了關子,惹得下麵諸眾都笑罵一番,要他速速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