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的母親,是位不大掐頭冒尖的珍妃。珍妃跟當今皇帝是打小有的恩遇交情,既有男女之情也有共患難的友誼,珍妃不爭寵不求愛,皇帝卻待她好比親人。
珍妃死後,皇帝心頭大慟,隻覺得心灰意冷,唯有這一對兒女,算是他與珍妃留下的寶貝。
熹慶公主嫁了之後,就隨駙馬爺往金陵常住,梁栩跟姐姐情深,總也央著要去找姐姐,皇帝自然同意了,就給梁栩封號,讓他去金陵陪熹慶公主一陣子。
沒料到華東戰亂,皇帝都西逃了一陣子。梁栩不能回京城,就在這邊住了下來,經常跟著熹慶公主夫妻倆走動。他日後的人脈,也與這會兒的經曆有極大關係,比如白旭憲就算是日後鐵打的衡王黨了。
梁栩其實有意插進去長輩之間的討論,但奈何駙馬隻把他孩子,還讓他跟世子寶膺一塊兒玩。寶膺才九歲多,啥也不懂,跟他爹似的圓潤愛笑,雖有像公主的高鼻梁大眼睛,但皮膚比他爹曬的黑不少,五官也都被肉擠的不大好看了。
寶膺貪吃愛吃、懶散沒型、話密嘴碎,不管他,他一個人能在那兒跟自己逗悶嘚啵半天。
但他既懂南北老禮,謙遜又說話圓融,還特會哄人開心,有點比爹還強的苗頭。
言昳也不想跟小孩玩,跑過去想找李月緹幫忙,李月緹正在做茶,她啥也幫不上,就趴在茶桌旁邊道:“早知道我不起來這麼早了。”
李月緹道:“有咱們等老太君的,卻不能讓老太君等咱們,你不去跟他們玩嗎?”
言昳往旁邊看了一眼,正堂西邊擺了些高大的桃花盆栽,落英繽紛的,梁栩、寶膺和白瑤瑤正在那邊。
她不願意去。
說來言昳跟這位老太君親奶奶接觸的也不算太多,之前增德大師做法的時候,老太君晌午有陪著念佛,下午就說累了在屋裡休息了,她也不那麼喜歡言昳和白瑤瑤,不常讓她們去請安。
李月緹端著漆盤給熹慶駙馬和白旭憲送茶,熹慶駙馬似乎敬重李月緹,還不敢接,連忙起來,白旭憲卻拉著他坐著就好。
切,哪個奴仆不能給倒茶,非要李月緹來,不過是在外客麵前充麵子,顯得他能使喚李月緹伺候他罷了。
兩個男人聊了會兒天,聲音又低了下去,正堂都是自家人,沒有彆的下人,言昳隻依稀聽見熹慶駙馬道:“那個女人呢……養在外頭也不是不行……什麼,送走了?!”
白旭憲又好像端著茶杯,眼波正經的跟談社稷大事一樣:“後來才查出來……浪的跟娼婦似的……留不住。”
熹慶駙馬不肯作罷:“好哥們,你跟我透一句家是哪兒的也行。”
白旭憲隻說彆找了,後來他又湊熹慶駙馬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熹慶駙馬一聽,皺起眉頭,算是放棄了。
言昳見過太多男人的麵目,也不驚奇了,隻低聲道:“真的是……聽到就讓人反胃。”
李月緹聽見了她的話,顯然也聽見了一點兩個男人的對話,她把水煮到魚目細珠翻滾,就倒進紫砂壺內,輕聲道:“物以類聚。”
言昳:“可不是嘛,是烏龜就願意跟王八玩。你瞅見一個臭爛的,就甭想,那一窩窩哥們,肯定也沒一個乾淨的。”
李月緹聽她這麼說,忍不住跟她對視輕笑。
聽見李月緹這麼說,她心裡打算的事兒,有了幾成把握。
一大一小正忙活著,李月緹下巴朝她身後揚了一下,言昳轉過頭,竟然瞧見梁栩朝她招手,笑的雍容華貴城府深,就跟要弄死個把人的正宮皇後似的。
言昳毛發悚立。
叫她乾嘛!他不是跟白瑤瑤剛才玩的正好嗎?
言昳剛還看他拈著盆栽桃花的一枝兒,笑話白瑤瑤矮,把白瑤瑤氣的直蹦噠。但白瑤瑤生氣那哪算生氣,她頭上戴著兩個絨繡桃花,在兩髻上嬌俏可愛的亂顫,鼓著腮幫子已經叫上了:“哥哥也沒多高!”。
好家夥,白瑤瑤有這個衡王哥哥,後來還有X哥,XX哥哥,專門從虛空中給白旭憲變出兒子。
可憐寶膺,因為心寬體胖,在劇情裡連個名兒都一閃而過,這會兒更插不進去哥哥妹妹的遊戲裡,不過他也瞅準了小桌上一盤細茶狀元麻糖,對著那糖滿眼深情呢。
言昳遲疑了一下,但梁栩執意對她招手,叫她過去玩。
幾個大人也注意到了,言昳硬著頭皮走過去,梁栩說話聲音是刀麵拭雪似的單寒,他臉上卻笑意融融道:“昳兒妹妹怎麼不跟我們一起玩。”
大忌啊。你一個男主角,眼裡有白瑤瑤就行了,問她乾嘛。
言昳也裝小白花笑:“我怕娘勞苦,也喜歡茶香,就跟她一塊兒伺候茶。”
不知為何,她覺得梁栩似乎在有意跟她套近乎。
梁栩正要開口,忽然一陣雜亂腳步聲,老太君終於出來了。她兩邊各有年輕大丫鬟托著,戴著塊兒豔色抹額,穿秋香色馬麵裙。熹慶駙馬沒娶公主前,也來白府叨擾過,見老太君來連忙行禮說和氣話。
老太君托著熹慶駙馬的手,道:“我這把年紀,把大家夥都鬨起來了,結果自己腿疼腰酸了,差點沒起來。唉,人老了真是不像樣子。”
熹慶駙馬果然跟傳聞中的討喜,立馬緊緊攙扶著老太君:“我瞧著,是咱們老太君竟是扯謊了,好歹是個美人,早上還不要拾掇梳洗,仔細伺候,大駕登場。大軸的都要慢慢來,我們都懂。真要不是您輩份在,我就瞧見您這紅潤亮麗的模樣,怎麼都說不出‘老太君’仨字!”
果然老太君真是個愛美的,聽他這麼說,笑的合不攏嘴了。
一家子總算出去了,言昳立馬幾步離開梁栩身邊,混在人群裡。
上輩子言昳沒跟著去,這輩子多了她一個人,也改變不了啥,白瑤瑤照例是跟梁栩一輛車。
在原著裡,一切看起來都是劇情順理成章的巧合,但言昳心裡知道,這有多少白旭憲刻意的安排。
看來白旭憲一直記著所謂“鳳象”“木石緣”的說法。
寶膺還是跟在他爹旁邊,畢竟公主千叮嚀萬囑咐過不能讓孩子離了身。
反倒單剩出一個言昳。
駙馬道:“一輛車三個孩子也不擠,要不就讓你家倆姑娘跟小五爺先上一輛,反正好幾個丫鬟在車裡,孩子也都小呢,怕什麼的。”
言昳瞪起眼睛。
讓她、白瑤瑤和梁栩坐一輛車?!
上來就搞這種修羅場,早知道她還不如被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