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分……”
想到老板娘和她兒子,瑪歌和她媽媽,阿爾賓渾身都在顫抖,他心裡就像地震一樣震蕩著,那種悲傷的感覺像海嘯一樣吞噬他,幾乎要從他心裡溢出來。
他想要對瑪歌說些什麼,可喉間哽咽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隻要一想到外麵熱鬨的狂歡節竟然伴隨著一個孩子被獻祭,他整個人毛骨悚然。
遊客們是否知曉尚且不知,但是顯然部分當地人對於獻祭活動心知肚明,並有意隱瞞外來人。
這次和流浪漢那次不一樣,之前他簡簡單單地就能幫助到流浪漢,這次卻不同。
他隻是個魔法初學者,使不出一個像樣的魔法,沒有任何身份,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父親也不在他身邊,而他要麵對的始作俑者卻是有著諸多魔法使的酒神殿,無數觀念扭曲的信徒,和整個為酒神祭儀狂歡的國度。
他被隨之而來的窒息感與無力感籠罩著,難以忍受,卻也難以掙脫。
更讓他感到難受的不是瑪歌可能因此而死,而是即使瑪歌死了,也會有無數像瑪歌一樣的孩子死亡。
瑪歌不是第一個,甚至可能不是最後一個。
阿爾賓眼底的火光比油燈更明亮。
他呢喃著:“那是不對的,把你送出去的村長是不對的,讓你去獻祭的酒神殿也是不對的……如果這是酒神的旨意,那麼酒神也是不對的,是需要被製止糾正的。”
“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護你的!”
瑪歌驚訝地看向他。
她從小生活在酒神信仰的圈子裡,即使事到如今,也從未想過去質疑酒神。
但她也並非真正的信徒,她沒有像那些狂信徒一樣尖叫著反駁,隻是第一次接觸到和過去環境相悖的想法,頗為新奇。
阿爾賓皺起眉頭,絞儘腦汁地思考著自己到底能做什麼。
他跑到鐵門前看了看,但完全看不到外麵,也很難製定什麼逃跑路線。
狂歡節總共有四天,他不清楚獻祭活動具體在哪一天開始,今天已經是第一天,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正思索著,他看到有什麼在眼前晃動。
他抬起頭,看到沉默寡言的瑪歌正學著他的手影手勢,在燈光前晃來晃去。
偏頭看向牆上,一隻手影小狗正環繞著他的影子,像在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阿爾賓怔住。
“謝謝。”他笑起來,也以手影小狗回複。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阿爾賓立刻轉過身來,張開手臂將瑪歌護在身後,警惕著看向門口。
鐵門被打開,站在門口的是兩個穿著守衛著裝的人。
難道是獻祭要開始了?
阿爾賓的心高高懸起,身後的瑪歌也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臂。
守衛看向他們,說道:“祭司大人要見你們。”
兩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被迫跟著守衛前去。
阿爾賓用餘光記下路線,可這一路上他一扇窗戶也沒看到,也沒看到什麼出口,隻感覺四處都彌漫著葡萄酒的氣味。
他們被帶到像是禱告廳一樣的地方,這裡的布局呈現“T”字形,依舊沒有窗戶,道路左右兩側是盛滿葡萄酒的池子,這個空間的酒氣也是最濃鬱的。
這裡的層高有三四層樓那麼高,葡萄藤爬滿石壁,牆上鑲嵌著用以照明的發光水晶,遠遠看去像是水靈靈的葡萄,又像是瑰麗的綠色星空。
T字形頂端中央,一尊巨大的酒神像屹立著,神像手中握著一個傾斜的金色酒杯,從裡麵傾倒出醇美的葡萄酒。
而在神像前,有個渾身邪氣的酒紅色頭發男人披頭散發地倚靠在石製的榻上。
他打量著直直走來的兩個孩子,不過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阿爾賓身上,對瑪歌並沒有什麼興趣。
阿爾賓在他麵前站定,依舊將瑪歌護在身後。
不等對方開口,阿爾賓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麼要獻祭那麼多孩子?”
他的紅瞳定定地望著對方,裡麵似有火焰燃燒。
被問到的祭司愣了一下,眉梢一挑:“我還以為你會害怕地問我為什麼要抓你過來。”
不過他還是好脾氣地回複阿爾賓:“不是獻祭,那隻是在選拔酒神殿的下任聖子或聖女,隻不過那些孩子沒被酒神選中而已。”
“過程確實痛苦,但也不用那麼害怕,這可是好事。”他語調繾綣,帶著幾分含糊,像是醉酒未醒,“一旦成為神選聖子或聖女,等我死了,就能接替我的位置成為酒神殿的最高祭司,這可是一步登天的殊榮。”
“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祭司似乎覺得他問了個傻問題,輕笑起來:“當然,每一任祭司都是這麼過來的。”
“向你自我介紹,我是拉圖,酒神殿的最高祭司,也許會是你們中某一人未來的前輩、指導者,甚至養父。”他語氣就像前輩一樣和善,“儘情問出你們的疑惑吧。”
阿爾賓望著他,心裡格外疑惑。
既然這個人曾經也是受害者,為什麼如今卻要逼迫彆的孩子去做這種事呢?
“成為最高祭司的話……可以改變這樣的選拔方式嗎?”
拉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麵前的白發孩子,接連的問題讓他看穿了阿爾賓天真的疑惑。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捧腹大笑起來,張揚的發絲被笑得亂顫,眼神都清醒幾分。
“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誰知道呢,我反正沒聽說有人試過。你在疑惑我為什麼不試試改變選拔方式嗎?”
阿爾賓點頭。
“因為啊……”拉圖酒紅色的眼底醞釀著瘋狂,笑容裡帶著快溢出來的惡意反問他,“我經曆過的事情,憑什麼我之後的人不用經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