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劍峰 隻一眼, 司羨檀便收回了目……(1 / 2)

滿山靈雀被方才柳姒衣的那一聲喊驚得騰翅而起,呼啦啦飛起一片。景應願循聲望去,才發現刀宗之險峻。她與沈菡之拾級而上,一路上承擔起了聆聽的角色。沈菡之大概地為她概括了一下如今的修真世界觀。

“四海十三州修士各有不同,第七州修士多是保守派,其餘像是海島上那批則多有激進,如今已數百年不曾聯絡。而位居第十三州的妖修魔修則更加小眾,人族與魔族數千年來爭鬥不休,魔修大多陰狠,更為人修所不齒。”

雖然上輩子已活過一次,但景應願確實也未曾親眼見過這些妖修魔修,於是將師尊的這些話記在了心裡。她心裡想,上一世見識過了人心的險惡,倒覺得妖魔手段比起人心來還是相差甚遠。麵上卻不動聲色,乖乖應承了。

劍宗景色頗險峻,有人間詩文中的奇絕風采,來者從宗門結界一路往上,便可看見橫貫在四峰之間的一麵巨瀑。

隻是奇怪的是,這麵巨瀑中間竟是斷流的,湯湯巨水仿佛被一層橫貫整麵瀑布的屏障隔絕,堪稱奇景。見景應願站定了看那麵瀑布,沈菡之了然,新入門的弟子幾乎都會詫異於這斷流瀑布,於是主動開口答疑:“這水是你大師姐劈斷的。”

景應願心頭頗有幾分震撼:“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大師姐是怎麼做到的?”

沈菡之麵色古怪:“你大師姐也快出關了,到時你可親自問她。”

她沉吟一瞬,想起這位長徒的古板不近人情,拍了拍景應願的肩膀,似有些許感歎:“總而言之,到時你就明白了。”

經過了這麵太上長瀑,再往上便是幾座精巧的樓閣。有白鶴繞閣長嘯,看起來確實很有隱世獨立之美。可惜景應願還沒被這隱世獨立之美震撼多久,便看見了一座巨大的宮殿。

這座宮殿比人間的皇宮還要奢華,她一時間被金光晃得睜不開眼。

宮殿的內壁為翡,地磚為玉,晦暗處更擺放著幾個碩大的夜明珠。麵對這樣的大場麵,縱是看慣綾羅珠翠的景應願也有些咂舌,不由問道:“師尊,這是何處?”

沈菡之此時卻早已熟練地走了進去,躺在金玉榻上懶聲道:“是你師尊的住所啊。”

景應願跟在後麵,抬步欲進,卻被三樣擺在宮門前的物件攔住了。

她低頭望著這三樣東西:“磨刀石,鐵錘……酒?”

沈菡之在軟榻上翻了個身,隨意道:“你欲擇哪件,哪件便是你的道。”

景應願將這三樣東西快速掃了一眼,伸手向鐵錘拿去。

纖細潔白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錘身,便覺渾身一陣刺骨惡寒。她不由心頭一肅,將鐵錘牢牢握在手中,想拿起時,鐵錘離地三寸,便再也無法提高分毫!

榻上的沈菡之已是昏昏欲睡,她睜開一隻眼看了看景應願的方向,嘟囔一句“竟有人一來便提得起三寸”,說罷便支著手肘不再看望殿前的方向,似是已經睡去。

而此時景應願隻覺得一股自地心而來的巨力將她的手往下拉扯,她抿唇不語,心道原來這小鐵錘也內藏玄機,不似凡物。

冥冥中,景應願感知到,說不定小鐵錘內還蘊藏著她所需要的機緣。

方才的三寸她僅僅是使出了蠻力,並未動用到靈力。

她握著鐵錘,納氣吐息,感覺不久前剛恢複的靈脈非但沒有再度脆裂的異象,反而更加清明寬闊了。

與此同時,錘柄的寒意正源源不斷洗刷著景應願的靈脈。她皺了皺眉,這鐵錘的寒意確實是刺骨,但是比起前世冰封百尺的折戟湖,倒也還差得遠了。

似乎感受到了景應願的心聲,這股寒意毫無預兆地消失了,瞬間,柄身滾燙如烙鐵!

景應願幾乎在瞬間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她凝眉看去,自己手心已被燙得裂開,皮膚翻卷,隻是她遲疑的這幾秒,連指骨都被附於錘柄的靈火燒灼。

這股火燒得她渾身戰栗,然而景應願卻死死抓住了這柄鐵錘,不退反進。雖然這柄錘子詭異,但她下意識間卻覺得附在鐵錘上的這冰火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想到這,她緩緩閉上眼,感受著身體內靈力的湧動。

她自醒來起便覺得體內寒冷,如今遇見這靈火,倒是可以暫緩她的寒症。

再睜眼時,她整個人身上似乎縈繞了一層淡淡的湖水顏色。這層水色隨著景應願握緊錘柄的動作開始緩慢地凝結,從若有若無的水氣到肉眼可見的薄霧,直到她凝念一提,在鐵錘被再次提動時,那霧氣瞬間凝作徹骨堅冰!

寒冰乍成,數裡飛雪!

*

“下雪了。”

此時正值七月,數裡之外的品劍山澗中杜英花開得正好。這花聞之芬芳,且懸掛在樹枝上的模樣仿佛垂鈴,成片開放的模樣嬌憨可愛,很受劍宗的女修們喜愛。

杜英花喜熱,於是也隻在炎夏開。如今正是花景最盛的時候,不少修士在修練完後都會約上二三好友在樹下納涼,劍修好風雅,更有甚者還會為此花作上幾首小詩,以表喜愛之情。

此時正有人站在杜英樹下。

細細碎碎的白絮落下,恰巧落在詩卷之間。一身白衣的女修身負長劍,一時間有些怔愣,以為是杜英花落,卻沒想到那白絮悄然間在她攤開的詩卷間隱沒不見。

“師姐,七月份哪來的雪?”

她身邊同樣背著一把輕巧長劍的雙髻少女偏了偏腦袋,笑道,“司師姐定是練劍太累了,不如去我那小憩片刻。正好我那有些母親派人送來的新茶。越琴山莊的茶有神效,可消疲累,師姐不妨試試。”

司羨檀有些怔忡,望著片片傾落的雪花,目光卻不自覺移向了後山的方向。

是雪,真的是雪。

見司羨檀不理會她,寧歸蘿撅起嘴,上前不依不饒地抓住了這位劍宗大師姐的衣袖。

“師姐怎麼不理歸蘿?”

這時,白衣勝雪的大師姐仿佛才回過神來,笑著摸了摸師妹的頭發。

“抱歉歸蘿,師姐走神了。方才詩讀到哪裡了——”

二人不由得齊齊向杜英樹梢看去,卻隻見方才開得燦爛的群花在刹那間紛紛凋零。

一地落英之上,枝頭唯餘霜雪。

寧歸蘿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漫山枝頭已被一層薄薄飛雪覆蓋,她扯了扯司羨檀,低低一聲驚呼:“師姐,真的下雪了!不如你去我那避雪……”

她話音未落,便聽見自家師尊的聲音如鐘鳴般在品劍山巔響起:“羨檀,速來弈劍堂議事。”

二人同時怔住了,寧歸蘿眼中一抹晦色閃過,有些不情願地鬆開了手。

司羨檀卻反應極快,她對著寧歸蘿抱歉地笑笑:“多謝師妹好意。隻是師尊有事尋我過去,不然還是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