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刀光斬斷了漆黑長夜,被劈裂的幻境如湖水般漾起層層餘波!
一時間,周遭的事物都被她這一刀斬得扭曲,融化成數顆散發出焦糊味的小血珠,圍繞著她們開始瘋狂旋轉起來。司照檀後退兩步,避開了這些血珠,終於鬆了口氣:“看來你師姐師妹那邊進展不錯。”
柳姒衣正嫌惡地用割鹿刀將這些會損人修為的汙穢血珠震開,神情略有得意:“我小師妹靈力九階,乃是天知地曉的四海十三州新修第一,再者我大師姐三百年元嬰,是千年來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區區幻境,有何能拘著她們的?”
司羨檀沒有開口,正專注打散不斷想攻上來的血珠,一旁的寧歸蘿倒是有些不服氣:“若不是你們倆拖了後腿,司師姐早就破開這幻境出去了,哪裡還用得著她們!”
柳姒衣並不惱,反倒笑得恣意瀟灑:“靈力七階以下的沒資格說話。”
這話算是掏了寧歸蘿的心窩子。
她自恃天賦高超,乃是少見的六階。如今修真界一階二階多如牛毛,三階四階已是中上,五階已是常人與天才的分水嶺,她這六階的靈力當初還讓越琴山莊激動了數年,怎的在這群人之中便襯得她成了庸才!
司照檀搖搖頭,瞥了眼自己的同胞姐姐。自己與寧歸蘿一樣是六階,而司羨檀的七階當時在整個第十一州引起了好一陣轟動,連帶著在州內坐了許久冷板凳,已無話事權數百年的司家都重新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更彆說她如今已是風頭無兩的劍宗天才,拓命石認可的金丹第一人,隻是……
她思及那位橫空出世的九階師妹,再想到謝辭昭那張抽刀斷水斬服整座學宮弟子的臉,心中不免有些隱秘的快意。
隻要是能讓司羨檀吃癟的事,司照檀都樂見其成。
那邊寧歸蘿猶在哀怨,手上劍法慢下來,不慎遺漏了身旁越靠越近的一顆血紅小珠。此時這顆珠子斜飛而入,幾乎要與她白皙的頸側相撞——
刀身之上,紅焰驟起!
柳姒衣方才臉上那抹恣意的笑容轉瞬不見,眉眼間泛起鄙夷。她冷冷地睨了一眼離得最近卻無動於衷的司羨檀,探手拔刀,修長指節劃過長刀之上灼然而起的深紅烈焰!
她指尖一滴靈血驟然彈出,口中輕斥:“歸去來!”
靈血將墜,刀尖劈落,那滴靈血瞬間淬過刀身怒燃的長焰,往寧歸蘿身側那滴邪祟汙血處殺去,血滴拖曳之處,紅焰如影隨形而至!
二者相撞,爆發出堪比九天玄雷般的轟烈聲響!
寧歸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剛想提劍去攔,便瞧見那滴邪祟汙血正擦著自己的皮膚堪堪炸了開。情急之下,她隻好捏訣化了個防護罩護在身上。
這一出來的倉促,她不免受了些許皮肉傷,索性的是幻境崩裂時所化的汙濁血珠未曾侵入她的體內。寧歸蘿下意識去看師姐,卻發現師姐的佩劍仍在身上,方才出手的竟是她素來看不上的柳姒衣。
沾染汙血可不是一件小事,寧歸蘿撫摸著頸側肌膚,心有餘悸。若真被那血沾上了,少不了要汙損靈力,花上好一番功夫洗滌靈脈,若侵入得多了,恐怕連帶著修為都得掉一層小境界。
她有些彆扭地看了一眼沉默著收刀入鞘的柳姒衣,躊躇許久方道:“……多謝了。”
然而平日裡哪怕是對著物外小城那些鋪子裡飼養的靈犬都能聊上幾句的柳姒衣卻一反常態,罕見地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再度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司羨檀,眉眼之間的嫌棄更甚。
司照檀看過這出好戲,心中並不意外。見邪血都已收拾乾淨,她捏了個手訣,對她們道:“走吧,想必她們二人已在陣眼等候我們許久了。”
*
白日曾見過的蓮花此時已開到最盛,美得生出了些許不詳的妖邪之氣。絲縷紅光順著蓮池底下深厚的淤泥悄然攀升至蓮莖,再次朝著花瓣侵襲而去,直到將純白汙垢的蓮瓣沁紅沁透——
這原來是一池血蓮花!
是夜,宅院內連一絲風聲蟬聲都無,這一方幻境與塵世隔絕開,名為世俗道義的遮羞布卻在此被無情扯去,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
虛空之中,一雙如瓷般白皙單薄的手緊握長刀悍然斬破!滿池血蓮似是感應到危機將至,原本纖細不堪一折的根莖齊齊扭動起來,頂端墜著的血色蓮瓣更宛如數雙小手豁然張開,竟向半空直落的二人迸射出猶帶血腥氣的寒光。
下一瞬,刀光落下,滿池蓮花被這殺氣四溢的一刀齊齊斬落!
這些花頭落地的血蓮發出如嬰兒般尖銳的嚎哭聲,底下的花枝亦真如支撐人頭的骨架般露出森森的乳白斷口,此時也正從斷口處流下如血般的汁液來。
景應願右手持刀,麵色堪稱平和地凝視著這一池七零八落的殘荷。方才刀劈掉的不隻是荷花,就連表層的幾尺淤泥也深深裂開,露出池底的光景——
無數細小的骸骨鋪滿池底,這竟是一座埋骨池。
景應願與謝辭昭已見過方才新房中堪稱荒謬可怖的一幕,二人神色並無波動,但隨之從半空撕裂的洞口處落下的柳姒衣幾人皆是微微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