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紅 芙蓉不及美人妝(1 / 2)

折她入幕 岫岫煙 3794 字 8個月前

宋珩合上窗回過身來看馮貴,下巴不曾低下一分一毫,隻是微垂了眼簾,沉聲問道:“可查清楚了?”

馮貴頷首,恭敬回道:“具已查清。楊娘子與她的兄長楊澎確是出自弘農楊氏,乃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至於他兄妹二人為何會在文水,卻又要牽扯出上一輩的事來。”

一壁說,一壁抬眼去看宋珩的神情,見他麵色如常地往圈椅處坐下,食指指間輕輕扣著扶手,這才往那粉地金銀繪八角幾上盤膝坐了,繼續往下說:

“楊娘子的阿娘杭氏原是晉州人氏,祖上世代為官,後因家道中落,不得不嫁與楊氏嫡係楊慶為繼室;那楊慶官至刺史,生得一表人才,杭氏與他成婚後倒也算琴瑟和鳴,先後誕下楊澎和楊娘子兄妹。”

“偏生那楊慶是個短命的,不到四十便突發惡疾死了,元妻所出的兩位郎君見杭氏生性懦弱,且在弘農無人可依,便處處刁難排擠、百般苛待。”

“杭氏為護一雙兒女周全,離了楊家返回晉州,未曾想在杭家亦不受人待見,遂又離了晉州往太原府來,在文水置辦田宅落了腳。後杭氏積鬱成疾,三十出頭的年紀短折而亡,楊娘子的兄長十七從軍,再後來的事,家主都已知曉了。”

馮貴說完,眉頭越皺越深,不由在心中暗自感歎:那楊娘子幼時原也是個無憂無慮、有耶娘疼愛的小娘子,偏生遇上那麼兩個黑了心肝的異腹兄長,受儘了委屈和欺辱;若非那杭氏是個外柔內剛的,帶著她兄妹二人另謀出路,以楊娘子現下這般姿容,指定要被那兩個下流種子給賣了換錢去。

如是想著,馮貴的眼裡流露出些許憤恨和憐憫之色。

宋珩靜靜聽完後,麵上仍是一副喜怒不辯的模樣,漆黑的眸子裡不帶半分情緒,隻是淡淡令他退下,仿佛楊娘子的悲慘遭遇,於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馮貴心中納罕,一時間倒是有些看不懂家主對這位楊娘子究竟是何心思了。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思量的事,隻得收住好奇心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吩咐商陸可以去備熱水了,家主約莫再有一小會兒就出來。

他有哪裡會知道,宋珩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心中已有了章程,不過是不喜叫人瞧出他此時的心思罷了。

商陸往茶水房裡去燒熱水,才剛加了碳生起大火,就聽外頭一陣狂風呼嘯,直吹得滿梨花零落如雪,枝葉亂顫,不多時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宋珩洗漱完畢,命人掌燈。

彼時窗外陰雲閉月、雨腳如麻,雨珠打在庭中綠葉上發出“吧嗒”聲響,宋珩聽著那些聲音,內心卻是無比寧靜,不多時便淺淺入睡。

那雨連綿不斷地下了一整晚,至次日破曉之際方漸漸止住,雨後的園子裡一派綠肥紅瘦的景象,但見那石徑旁的草色碧綠如翠玉,經過春雨滋潤的花苞越發鮮活,隻消遇上暖陽便可綻放出新的花朵來。

午後,施晏微在膳房的後院小憩,大娘院裡的婢女過來傳話,道是兩刻鐘後要兩碗雙皮乳酪,於是喜兒往後院來尋施晏微。

施晏微應下,起身淨了手,叫善兒去冰窖裡取了今晨新到的鮮牛乳來。

冰窖離膳房不遠,善兒不多時便取了對牌往冰窖裡端了小半盆牛乳回來。

善兒將那盛著牛乳的瓷罐小心翼翼地往灶台上放了,見施晏微正立在長案前耐心分離蛋黃和蛋液,笑著同她說話:“冰窖裡放了兩大框子櫻桃,跟一顆顆圓潤飽滿的緋色玉珠似的,若是用來製成櫻桃畢羅,那味道定是極好的。”

施晏微聽後想起那日同銀燭說的話,不多時便生出想要出府,自去買些櫻桃回來吃的心思。

細細算起來,她穿越到來此間已有數月,竟還不曾好好逛過太原城,更不知這太原城的周邊有什麼適宜遊玩的風景名勝,一顆心便有些躁動起來。

隻是大娘一家三口尚還在府上住著,又有不少故交親友上門拜訪,膳房自然要比他們來前忙上一些,故而常來此處幫忙做些點心甜飲。

施晏微如此思量一番,暫且按捺住出府的心思。

三月初一,時值穀雨,又是休沐日,照理說,今日宋珩不必往官署裡去,但因諸事繁雜,上晌還是往官署走了一遭,待他騎馬回到府上,已是午後。

正房中,宋珩換了常服出來外間,恰逢商陸捧著白瓷海棠盤進前,將那滿滿一盤紅彤彤的櫻桃鮮果往塌上小幾擱了。

“可往各院裡都分了去?”宋珩修長的手指隨意撚起一顆飽滿鮮紅的櫻桃,平聲問道。

以往宋珩從不過問這樣的瑣事,是以管家每每來退寒居告知諸如此類之事,商陸和馮貴總不大放在心上,幸而今日見這櫻桃甚好,留心聽了幾句,這才不至答不出話來。

“回家主,太夫人、高夫人、大娘、小娘子和各位郎君屋裡都已送了去,現下還剩兩筐放在冰窖裡。”

宋珩將那櫻桃拿在手裡細細的看,輕啟薄唇道:“既還有兩筐,明日再揀半框送去膳房,製成櫻桃畢羅送去各院,寓居府上的那位娘子處,也要莫要忘了送,餘下的叫廚房的人自分了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