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琅受了傷也受了驚,鄧如蘊不放心將她放在家中,隻能帶進了滕家來。
她把孩子放到柳明軒的跨院裡,當晚滕越恰沒有回府,鄧如蘊安下心來照看玲琅。饒是提前服了藥丸,晚間小姑娘還是有了驚厥之兆,鄧如蘊擔心著,一直照看她到後半夜才睡了一會。
天亮的時候,鄧如蘊還沒醒,摟在懷裡的小玲琅卻醒了。
小姑娘精神好了一些,見著姑姑睡得沉,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見此處和家裡一樣,院中放滿了草藥。但這院子外麵是什麼地方,她就不知道了。可巧這時,有隻貓兒從牆頭竄了進來。
那貓兒貓著身子趴在地上,一錯不錯地盯著在地上啄草的鳥。下一息,它忽的撲了上去,然而那鳥兒警覺極了,撲棱著翅膀就飛了起來。
貓兒緊追不舍,也竄了過去。
小玲琅看得起勁,舉步也跟了上去,一不留神便從門縫裡跑出了這個院子,但院子外麵還套著院子,玲琅這才四下裡看了過去。
比起剛才姑姑帶著她住的尋常院落,簷上還長著雜草,這裡簡直雕梁畫棟,到處整整齊齊,再沒有一絲雜亂的地方。
小姑娘打量了一會,見那貓兒一閃身又從另一個門口跑了出去。
她好奇貓兒,更好奇這個院子外院,會不會還有更大更漂亮的院子,她抬腳也從貓兒離開的門走了出去。
門房在同婆子插科打諢地閒聊,沒人留意有個小孩子跑出了門去。
... ...
滕越昨日先佯裝有事去了趟都司,轉身便換了裝扮往北麵而去。
他正盯著的那夥流寇,前些日流竄到了西安府轄地裡來,不聲不響地並了一夥小土匪,占了人家的巢穴安營紮寨。
土匪雖然凶悍,但同邊關外麵的韃子沒法比。滕越看了一回,在附近安插上了人手,準備等把狀況摸清楚,找機會將人一網打儘便罷了。
他今早才回了府裡,在前院換了身衣裳,卻聽說母親同妹妹又因為去旁人家的學堂讀書的事情起了爭執,他隻能往後院前去勸解,好在沒什麼大事,他便準備返回外院。
不想在軍中快步習慣了,竟在轉彎處,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小女孩。
小姑娘才四五歲大,撞到了他的腿上,險些摔倒。
滕越連忙扶了她一把,這才看到這孩子長得白淨俏秀,穿著一身乾淨的衣裳,容貌似是與誰有幾分相似,可他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他見她乾淨乖巧,被他撞到了也不哭鬨,隻是有些怔怔地仰著頭,睜大水亮的大眼睛看過來。
滕越不由俯身問了一句,“方才我可撞疼你了?”
他問去,見她眨了眨眼睛,有點委屈地輕輕點了頭。
滕越目露歉意,仔細打量了她一眼,才發現她臉上有幾道紅痕,因著擦了藥不太明顯,但耳朵卻被包了起來,好像是受了傷。
“耳朵怎麼了?”他不由問。
可小姑娘卻轉了身子,把受傷的耳朵藏了起來,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不給他看了。
滕越心下一軟,不由蹲下了身來,溫聲問去。
“你是誰家的孩子?”
他這句問去,小姑娘抿了抿嘴巴,就在滕越以為她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
她突然道了一句。
“旁人家的孩子。”
這話說完,她好像不高興了,小眉頭一皺,一轉身跑進了樹叢裡,跑沒了影。
旁人家的孩子?這是個什麼回答?
滕越不由輕笑出了聲。
他不禁又往樹叢看了幾眼。
那小姑娘端地是惹人心疼。她好似同什麼人有幾分相像,隻是他到底沒能想出來。
約莫,隻是府裡下人的孩子吧。
*
鄧如蘊醒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玲琅,叫了秀娘問了一句,秀娘也傻了眼。
隻是這時,小姑娘從跨院連同柳明軒的門外跑了進來。
鄧如蘊嚇了一跳,見她通身好好的,先放了半邊心,又問,“怎麼跑到外麵去了?可見到什麼人了嗎?”
小玲琅見了幾個丫鬟婆子,但他們都沒有留意到她,唯獨有一個人停下來同她說了話。
她看向姑姑,“玲琅剛才看到了姑... ...旁人家的姑父。”
這話出口,鄧如蘊就愣了一愣。
“那,那他怎麼說的?他知道你誰了?”
玲琅搖頭,“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就跑進樹林裡,他追不上我。”
秀娘撲哧笑了一聲,鄧如蘊沒想到玲琅,還給滕越的鼻子上碰了點灰。她倒是鬆了口氣,但也囑咐玲琅不要亂跑,“就在這小院子裡不要出去,等過兩天你好些了,姑姑再送你回家。”
但玲琅不想走,她隻想跟著姑姑。
她小聲問了句,“那外麵,是旁人的姑父的家嗎?”
這句話拗口的像繞口令一樣,鄧如蘊笑了一聲,摸了摸玲琅的小腦袋,“是呀,是旁人的家。”
*
晚間,滄浪閣擺飯把鄧如蘊也叫了過去。
滕簫照舊沒來,林老夫人以手撐額沒什麼精神。
林老夫人這般怏怏的時候並不多,可鄧如蘊不用問也知道,估摸著又是被女兒氣成了這樣。
可見再厲害的娘,到了孩子手裡總是沒招的。
林老夫人時不時就長出一氣,一小會的工夫,氣出了七八次,也沒見緩過勁來,魏嬤嬤都看不下去了,給她拿了開胸順氣丸來,讓她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