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就連那些山脈,也同樣重疊了!
一個呼之欲出的念頭,在劉徹腦海中盤旋。
可劉徹不想承認這個念頭,他張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落下閎便光著隻腳跑了進來。
“陛下!”
“天佑我大漢啊陛下!”
落下閎一邊大喊,一邊跑的飛快,幾個黃門郎滿頭大汗的追在他身後,離得近的兩個,一個頭上多了個包,另一個左眼眶多了塊淤青。
看落下閎和身後黃門郎的模樣,劉徹的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如今,皇帝與臣子坐而論政,尊卑雖有,卻不至於像後世那般嚴重,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毆黃門郎闖未央宮啊!
這與造反何異?
但一聽落下閎所言,劉徹熄了嗬斥的心思。
天幕一出,外界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落下閎善觀星象,這般不管不顧的闖進來,也是為了自己嘛。
就不知他看出了什麼,會說天佑大漢?
跑進來的落下閎,見天子安立於未央宮外,立刻放緩了步伐。
他滿麵紅光,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直接拜倒在地,高喊道:
“陛下,這天幕,說的是渾天啊!”
“渾天?”
劉徹眯了眯眼,輕聲發問。
“是!”
看到地上所繪山河,落下閎眼前一亮,他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指著地麵說道:“陛下,這天幕上山河放大之處,正是我大漢疆土,這天音,講的亦是我大漢的風雨令時啊!”
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即便是已經有了心理預期,在被落下閎確認的刹那,劉徹的心跳還是突然變得極為劇烈,他有些喘不上氣來,猛的轉身,大走向奴仆侍衛所畫的‘山河’。
在未央宮服侍這些人,全是百裡挑一、雙商在線,天幕上的山河極為複雜,一個人怎麼可能畫完?大家不用商討,眼神相對間,就確定好了分工合繪。
如此,在天幕再變之後,他們也能憑借著瞬時的記憶,將記住的部分補充上去。
劉徹過去,便看到即將繪製完成的山河圖。
雖然有些抽象散亂,好在不影響辨認,手拿著輿圖,劉徹將自己的疆土與整個山河對比,片刻,臉上竟露出幾分茫然。
太難以置信了!
怎麼可能!
天涯海角之外,原來還有那麼大的海與大地!
而朕的疆土——
它竟然這麼小!
說好的朕是天子!富有四海呢?!
為什麼朕的疆土會這麼小!
朕被騙了啊!
一時之間,劉徹委屈成了一百五十斤的大寶寶。
怎麼看,都覺著輿圖刺眼。
落下閎不知天子心思,他沉浸在參透世界風雨變化奧妙中,興奮的說道:
“陛下,這天音所講,正是我等所推的渾天之論,以此為基,可拿來判風雨之時!”
“嗯?”
聽到這句話,劉徹猛的抬頭,疆域太小的問題被暫時拋之腦後。他直接走到落下閎身前,麵上雖不見狂喜,黑眸卻炙熱的仿佛能把對方燒出個窟窿。
“你是說,以後你便能預知雨時了?”
不怪劉徹失態,預知雨時可是神才能做得到的事情,若真能被人預知,那做做手腳,自己便真的是‘天子’,絕對的蒼天代言人!
那時,他便是天!
這世間,將再無人能撼動自己的地位!
劉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種種權柄在握的美好景象。
但落下閎卻直接被問懵了。
他呆呆地張開嘴,手臂僵在半空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子裡更是隻有一個問題。
等等,我哪裡說錯了,才讓天子以為我能預知雨時?
這是我這個凡人能做的事兒麼!
天幕上的鬼神能從天上看雲雨流動,再去預判雨時,我從地上看,萬分之一都看不出來啊!
見落下閎僵住的模樣,劉徹被掌握雨時誘惑的理智,終於回歸了些許。
詢問的內容,實在太是愚蠢了。
天幕帶來的神跡,讓自己頭腦發熱,差點兒喪失基礎的判斷力。
搖了搖頭,等飽受刺激的大腦冷靜下來,劉徹放平心態,詢問道:
“做不到,是麼?”
“做不到。”
落下閎鬆了口氣,趕緊接上:“要準確預知風雨,得有天幕那般偉力,於天上查風雲流動才可,臣……做不到。”
話音剛落,落下閎便看到天子有些失望,立馬補充道:
“不過,天幕證實了渾天說是對的,如此,便可以渾天儀為尺,確定雨時範圍,重修時曆,令百姓有時可依,再不至於延誤農耕!”
一部能正確指導農時的時曆重要麼?
答:非常重要。
無它,現如今的時曆,實在是太難用了!
漢從秦來,兩個大統一的王朝加起來還沒超過百年,在此之前,每個諸侯國統治的地方,都有屬於自己的時曆,極為混亂,根本無法作為全國統一的推行標準。
這使如今農耕主要依賴老人的經驗,不過正如天音所言,季風氣候極不穩定,用過往經驗判斷什麼時候下雨,是非常不靠譜的。
所以,地方上經常會出現,幾個老人判斷要下雨,趕緊播種,結果半個月一滴雨沒下,剛出來的麥苗差點兒沒□□死。又或者覺著未來幾天無雨,打算過幾天再播種,結果春雨嘩啦啦來了,再想補種?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