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俞漸離早早便收拾穩妥。
推開窗,天色尚且未明,昏暗延伸至林間,晨間清風徐來,帶來一陣草木清香。
俞漸離看著身上嶄新的學子服裝不禁唏噓,他竟然可以在書中堅持走到這一步。
不過對於他這個曾經的絕症少年來說,這已經是多出來的日子了。他的心態極其樂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享受當下,儘情快樂即可。
所以這注定不太平的國子監時光,他也要竭儘可能地平穩度過。
按理來說,原主俞漸離並不是初到國子監,對這裡也應該熟悉才對。
想來明知言也覺得他不需要旁人指引,便可以尋到自己的支堂。
可惜,這個炮灰紙片人並沒有記憶能讓俞漸離繼承,他隻能靠自己。
他不想被明知言看出他沒來過這裡的破綻,於是決定自己早早地探索一番。
周晉朝規定,國子監內分為國子學、太學、四門學。
國子學乃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孫,也就是蔭監,都是一群“官二代”,個個家世背景極好。
這裡也是他首先要確認位置的正堂,他最好以後都離這裡遠遠的,免得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曾經的俞漸離在太學,那裡都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孫。
四門學則是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孫以及一部分庶人,這一次,俞漸離進入的是四門學。
說起來,他算是降了一個等級,在眾多學子看來乃是奇恥大辱,好在俞漸離不在意。
他能在穿書兩年內成為貢監已經十分不易,他甚至覺得自己非常優秀,好幾次暗暗自喜。
他打開號房門,便看到有兩個人的身影朝院落外走去。
他下意識停住腳步,將房門虛掩著,等待那兩人離開再出去。
這一眼看得匆忙,他隻覺得為首的那人身材出奇的高大,瞧著發帶的顏色應該是蔭監。
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回想,自己隔壁住著的會是誰?
身材如此高大的紈絝子弟,性子衝動會惹是生非,還給了他一個單獨的院落,比他起得還早……
俞漸離越想越心驚。
他的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名字來:紀硯白。
紀硯白在書中屬於周晉的武力值擔當,相當於《說唐》裡李元霸一樣的存在。
此人武術天分極高,可以稱之為骨骼驚奇,放在仙俠小說裡都是天生神骨,有著傳奇異靈根的天之驕子,一個不小心就腳踢高階修者,下山都能撿個神器。
可惜紀硯白雖強,卻也是英年早逝。
他本是國公府的嫡子,還是皇後的親弟弟,在書中眾人皆稱呼他一句“小國舅爺”。
有天賦,家世背景也是頂尖的,可惜他“腦子不太靈光”,性格還極為乖張。
討厭紀硯白這個角色的讀者質疑過他有超雄綜合征。
其實按照書中一些細節去仔細琢磨,俞漸離覺得,紀硯白是有著躁鬱症。
他精力充沛,睡眠卻少,容易被激怒,也因為注意力很難集中,導致他的文化課極差。
後期他被反派暗算,性情越發暴戾,竟然發狂衝入皇城,成了“七巧事變”中謀反的主力軍。
他一人之力可敵千軍萬馬,最後還是明知言和他家的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犧牲了上百培養多年的精銳,加上皇城眾多侍衛,還有幾位大將才製服了他。
俞漸離仍記得紀硯白的死法:車裂之刑。
紀硯白戲份同樣不多,不過好在活到了大結局。
不是純正反派,倒像是一顆重要的棋子,卻是最大的BOSS。
俞漸離想起來,紀硯白的確進入過國子監一段時間。
這個時期,紀硯白的情緒已經開始不穩定了。
他的家中人覺得他總在沙場,染上了太多殺氣,應該換一個環境沉澱一番性子。
於是他們強行讓紀硯白回到京內,安排來了國子監,也不指望他能學到些什麼,能耳熏目染地多認識幾個字,學學讀書人的沉穩性子就行。
可惜不久後紀硯白就因為惹了大禍,又離開了國子監。
想到這裡,俞漸離的呼吸都開始發緊。
他之後不僅僅要遠離國子學,還要遠離隔壁號房,紀硯白隨便一拳都能讓他提前殺青。
他如今的小心翼翼,也都是為了明知言之後少些立敵。
紀硯白可不好招惹,國公府也是滿門忠烈。
*
俞漸離尋到四門學院落門口時,天際的蔚藍逐漸被暗紅侵襲,頃刻間紅暈萬裡開。
這段時間他已經繞著國子監大致走了一圈,熟悉了這裡的環境。
他穿書前便對建築感興趣,還很有天賦,一些地方他隻要走過一遍,腦海中就會出現這裡的立體地圖,甚至可以憑借記憶畫出來,做到沒有差錯。
此時四門學院落門口站著不少監生,看發帶的顏色有些還是太學的。
俞漸離不解,還當是有什麼事情要在此集合,便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人群最後麵。
那些人的議論還在繼續:“還沒來嗎?”
“明知言倒是在這裡等了許久了。”
“聽說這個三進國子監的人乃是明知言的舊識,他們當年在太學時便形影不離,可惜啊……那人品行不端,明明和明知言一起回到國子監,卻鬨出了岔子,才再次被趕出了國子監。”
“說是品行不端,有傷風化?”
“這是自然,不然怎會被人嘲笑了那麼久,副山長都護不住,甚至不許旁人再提。”
“能和明知言來往甚密的,又能是什麼好人?”
“嘖嘖,國子監怎能允許這種人再次進入?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