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記性好,悟性高,尋常人背十遍的文章,他看兩三遍就記下來了。靠著幫村裡一位老秀才乾活,他得到了趴在私塾的窗子外旁聽的資格,再長大點就去鎮上的學堂裡乾雜活,趁機偷偷學習。
直到他十五歲時自學成才,展現出了驚人的念書天賦,這才被江老爺發現並接回江家培養。
然他的好日子還沒來,回到江家後,繼母所生的弟弟因嫉妒而對他百般刁難,讓他在江家過得如履薄冰,異常艱難。
好在最後他憑借自己的努力三元及第,平步青雲,成功入閣。而江家則在江老爺去世後卷入官場爭鬥,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穿書後,江淮認真梳理了劇情發現,雖然她隻穿成了一個炮灰,但卻是一個運氣不錯的炮灰。
她的母親周氏作為繼室進門,生產時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恰逢妾室也快臨盆,加上舅家的挑唆,於是周氏便趁著江老爺外出經商,一咬牙對外宣稱自己生了個兒子。
因為心有愧疚,周氏對女兒很是寵愛,百依百順,是個十足的女兒奴。
而江淮的父親江老爺雖對原身這個不務正業、不求上進、天資愚鈍的草包兒子感到憤怒和失望,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嫡子,還能咋辦,隻能養著。
這樣說來,不管她將來能不能繼承江家的家業,她分到的錢都不會少,足夠她躺平一輩子。
如此,除了啃老,她還有更好的人生選擇嗎?
江淮還覺得,與其像原著裡那樣和江謹言作對,不如轉換思路,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兄弟。
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江謹言的成功,就是她的成功!
江謹言當了大官,她就是大官他弟,可以放心地繼續啃老。
現在啃老爹老娘,將來啃老哥,多年後還能啃老哥他兒子,不用賺錢不說,連結婚生子都省了,死了還有人披麻戴孝,實乃幸福的一生。
原著裡,江老爺見江謹言可憐,雖不是自己的血脈,但畢竟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兒子,故人已逝,江父覺得上一輩的恩怨就不必再延續到孩子身上了。
此外,江謹言的念書天賦如此高,隻要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定能出個舉人進士什麼的。
最重要的是,江老爺希望江謹言能帶著江淮一起念書,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哪怕江淮再是個草包,跟在天才身邊,也總能……總能寫她老爹的名字,能看懂賬本吧!
江老爺還想著,自己百年之後,江家不會在江淮手裡垮掉,江淮也能有個可以依靠的人不至於受人欺負。
所以他決定把江謹言接回江家培養。
哪曾想江謹言果斷拒絕了,並且表示自己不是江家人,就不該受江家的好處,他要靠自己堂堂正正地走上科舉之路。
但靠他自己……結果就是挨了板子被關進了大牢,最後還是被江老爺給撈了出來。
所以,江淮不攔著江謹言去報官,就是想讓他如原著裡那樣,見識到人世間的險惡,被徹底磨平銳氣,徹底明白這科舉之路不是靠他一腔熱血就走得通的,如此,他才會甘願回江家。
江小舟聞言瞪大眼,“啊?三十大板?那屁股都要開花了吧?不攔住他嗎?”
江淮道:“你覺得以他方才的樣子,攔得住?”
江小舟愣了愣,搖頭:“攔不住,小的看出來了,他是個固執的人,但……三十大板不是好受的。”
江淮點點頭,眯眼一笑:“那就等打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再出去為他據理力爭,為他辯護,幫他翻案,還他清白,幫他出氣,如此效果才最好,他肯定會感動壞了的。”
江小舟眼前一亮,立馬拍馬屁道:“公子說得有理!”
……
等江淮等人慢悠悠地趕到遂州縣衙時,天色已昏暗,大雪又開始飛揚。
——“江謹言,你考入書院不成,就敢誣告他人,按我朝律令,當實行“反坐”之刑,本官念你年紀小,今日隻打你三十大板關入大牢一年。”
——“行刑!”
江謹言被按在條凳上,雙眼氣得發紅,額頭青筋畢露,手摳著凳子,眼底滿是絕望和不甘。
他死死盯著前方,似乎周圍的喧囂都離他遠去,他的眼前陣陣發黑,正前方明鏡高懸的牌匾搖搖欲墜,似下一刻就要砸下來。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正義的那方,明明自己是受了冤屈之人,為何最後落得誣告罪名的人卻是他?
這天下公理何在?律令何存?難道自己這輩子,都注定不能再參加科舉了嗎?
兩個行刑人對視一眼,想著袖子裡趙家塞的銀子,暗自算著怎麼下板子,按趙家的吩咐,最好把人打得隻剩一口氣,丟進大牢裡熬幾天就斷氣,那樣的話,江謹言就再無翻案的可能,永絕後患。
周圍的百姓喧鬨著,起哄著,叫著“打!”“打他!”“該打!”“打死他!”
有孩童問:“娘親,這個哥哥怎麼了?怎麼趴在那兒啊?”
“他是壞人,他撒謊,亂告狀,該打。”
“你們長大了彆學他,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才行。”
“原來哥哥是騙子啊……”
江謹言腦子嗡嗡響,心底深處反複喊著一句話:“我不是……我不是……我沒有誣告彆人……”
他渾身緊繃,緊咬牙關,汗如雨下,板子還沒落下,屁股似乎已經傳來幻痛了。
衙役大喊一聲:“三十大板!”而後舉起了板子來,又重重落下。
板子和肉接觸的聲音沉悶又厚重,每落一板子,江謹言的整個身體都不受控製地躬起。
一板,兩板,三板……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凳子下已經聚了一灘他滴落的汗水,他死死咬著嘴唇,硬生生咬得滿嘴鮮血,慢慢的,他的腦子逐漸放空,緊緊抓著凳子的手也開始鬆開,在凳子腿上留下幾個指印。
“打!打得好!”
眾人拍掌叫好,誣告他人就該挨打!
江謹言感覺自己什麼也聽不見了,什麼也看不見了,他要死了嗎,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嗎?
就在他緩緩閉上眼睛,意識逐漸遠去時,突然,一個聲音石破天驚地傳來:
“住手——!!!”
周圍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扭頭看去,江謹言感覺即將跨進黑暗的大門,卻又有一雙手驟然伸過來將他拽了回來,他睜開有些模糊的眼睛,就見一個人逆著光大步向他走了過來。
來人高聲道:“草民江淮,要為江謹言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