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哥哥的第七天 哥,你笑得真好看(1 / 2)

江謹言的養父有三個親兒子,都在六七歲時送到了私塾去開蒙,但最後堅持下來的隻有小兒子,如今正在鎮上的學堂念書,過不了兩年也要來遂州城參加書院的入學考試了。

是以他們對科舉了解得比普通百姓要多,知道江謹言必須把自己的戶口遷走才能在保寧府參加縣試。

想要他們簽字,那就拿錢來換,沒有個幾百上千兩銀子,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養父養母二人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看向江淮和江謹言的眼神像在看兩個冤大頭。

他們暗自想,哪怕是江家的公子又如何,不過是兩個孩子罷了能有多複雜的心思。

江謹言眼神一冷,他就知道以自己養父母貪得無厭的性子,絕不會那麼容易罷休,他出不起一分錢,也不會出這錢,更不會讓□□他出。

江淮也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說,笑得一臉單純地問:“不畫押是嗎?果真?”

養父咬牙道:“對,必須給撫養費。”

他也是豁出去了,因為他好賭,那五百兩早就賭光了,現在家裡還欠了不少債,急需銀子來填上。

江淮對著江小舟使了個眼色,江小舟會意,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想當初,江家公子江淮,人稱保寧府小霸王,城南城北所有的街溜子小潑皮都要叫她一聲淮哥,旁的人乾架是乾不過她手下的人的,砸錢是砸不過江家的,她長這麼大,除了她老子江老爺,就沒怕過誰。

今日隻要她一發話,江小舟就能叫這夫婦二人豎著進來橫著出去,哭著喊著自己求著簽字畫押。

但這時,江謹言突然開口道:“三弟用不了幾年也要考童生試了吧?”

養父養母二人一頓,警惕道:“是又如何?”

江謹言淡道:“你們就不擔心沒人和他結保麼?”

科舉的第一關童生試,需要當地縣學的廩生做保,還需要五個考生結保,以防冒名頂替和“冒籍”考試。

是以江家隻需給遂州縣學和其他書院打個招呼,到時候養父的兒子連廩生和結保的考生都找不到,考場都進不去,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夫婦二人聞言大驚,想不到江謹言平日裡沉默寡言看著沒什麼心機很好欺負的樣子,居然也小小年紀如此惡毒。

江淮吹了聲口哨,開懷大笑:“哥哥說得對,隻需江家一句話,你家孩子就隻能站在外麵瞧著彆人進考場嘍!”

她擺了擺手,“把他們兩個攆出去,不用他們畫押了。”

“是!公子!”

下人們把還沒反應過來的養父母架住往外拖,兩個人意識到發生了何事後,登時發出鬼哭狼嚎的叫聲來,“不!江公子!有事好商量!我們畫押!我們願意畫押!”

三兒子就是他們全家的希望,他們供養了他七八年了,夫子常誇他聰穎,但若是連科舉考場都進不去,可如何得了?

他們方才就是鬼迷心竅了,才敢要挾江家。

他們的下/半身已經被拽出門了,手還緊緊摳住門框不放,淒慘叫著:“江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彆跟我們見識啊!”

“謹言!謹言你幫我們說說話啊!”

“你三弟不能斷了科舉路啊!我們一家老小都指著他啊——!”

但他們的哭嚎和求情絲毫沒有讓江淮心軟半分,反而叫她越發惱怒,蹭地一下站起身來。

“你們可閉嘴吧!”

江淮的突然發火讓養父母都害怕得閉上了嘴,呐呐地看著她。

“江公子……”

江淮早就忍了他們許久,當下便毫不客氣地指著他們鼻子道:“你們的親生兒子不能斷了科舉之路是嗎?”

夫婦二人害怕得縮了縮身子,“是,是……”

“那我哥呢?他靠自己考進書院,你們卻聯合外人頂了他的名字,還想把他入贅去當上門女婿,怎麼,是怕我哥高中了回頭來報複你們是吧?”

“五百兩銀子都叫你賭輸了,根本沒有花在我哥身上,你們還有臉開口要銀子?”

“當初江家將我哥寄養在你家,你們就該好好照料他,既然銀子花了,人又沒照料好,那該是我們江家追究你們!”

“還錢!按每年給我哥花了十兩銀子算,十五年就是,就是……”

她假裝算術不好,看向江謹言,江謹言正聽得認真,下意識回道:“一百五十兩。”

“對!一百五十兩,該還我們……”

她又看向江謹言。

江謹言:“三百五十兩。”

江淮一拍桌子,“好哇!你們還欠我家三百五十兩,趕緊還錢!不還錢你兒子就彆想參加科舉了!”

養父母二人頓時嚇呆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要銀子不成,反而還倒欠錢了,立馬不管不顧地叫起來。

“江公子!江公子你不能這樣算啊!”

“我們哪裡拿的出那麼多錢啊!”

“我們養他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江公子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全家!”

“呸,不要臉!來人,給小爺我把他們丟出去!”

江淮說著也開始擼袖子,痞子樣儘顯。

江小舟露出邪笑來,“得嘞!您二位是自己走還是我們抬你們出去?”

“我不走!我不走!我畫押!我還沒畫押!江公子!我們願意畫押,求你饒了我們吧求你了嗚嗚嗚——”

門框都差點被夫婦二人掰斷了,江淮這才大發慈悲道:“先放了他們。”

江家下人一鬆手,養母就撲通一聲跪下,連滾帶爬地爬到江淮麵前求饒。

江淮坐回椅子道:“現在怎麼願意簽了?還要撫養費不?”

夫婦二人痛哭流涕:“不要了不要了!”

江淮卻沒放過他們,道:“但是——”

二人的心又瞬間懸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江淮。

“你們隻能二選一,是要那三百五十兩銀子呢,還是要你們兒子能參加科舉呢?選前者的話,我現在立馬帶人去你家,把你家銀子和值錢的東西全拿走,以後你們家賺一文錢,我就拿走一文錢。”

養父養母二人愣在當場,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又想要開口求情,但江淮已經先打斷了他們。

“隻能二選一。”

兩個人沉默半晌,養父突然抬頭大喊:“要銀子!我要銀子!”

養母聞言開始狠狠捶他,“你說什麼!?你這背時鬼,你要我兒怎麼活?!”

“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還不了錢那些人會打斷我的腿!”

“你是不是又去賭了?你說你是不是去賭了?!你怎麼答應我的?你要銀子是吧?老娘現在就要你的命!”

“臭娘們你乾嘛?!你敢打老子?你再打?再打老子也不客氣了!”

原本還一條心的夫婦二人瞬間成了拳腳相加的仇人,養父怕討債的人打他,養母護兒心切,雙方越說越激動,竟然當場撕打起來了。

周圍人也沒攔著的意思,抱著胳膊看起了熱鬨。

江謹言養父家的三兒子並非是無辜受累的,他自小便嫉妒江謹言自學都比他在學堂裡學得好,因此對江謹言各種使絆子,故意讓父母給江謹言找很多活兒乾以耽誤學習時間,甚至告黑狀讓江謹言挨打挨罵。

是以江淮才借此懲罰於他。

看著養父母二人醜態百出的樣子,江謹言心裡卻沒有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他反而覺得自己內心由衷地升起一種悲涼的感覺。

哪怕是養父母家的兒子,也有母親為其憂心,而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父親更是連是誰都不知道。

小時候他還會想會不會有朝一日,他的親生父母會找到他接他回家,但江老爺和江淮的到來讓他這種念頭也破滅了。

江老爺告訴他,他的父親很可能是江洋大盜或是山匪難民,他的父親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母親因憂思過度早就十幾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外祖父母從不肯認他,就連江家……

他略略看向江淮,垂下眸子,手不自覺地捏緊了被角。

就連江家也不過是看他善於念書,有幾分天資,想要利用他罷了。

若說唯一讓他感到一點暖心的就是江淮了吧。

雖然江淮與他隻相識了幾日,但作為江家唯一的嫡子,江淮完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卻親自跑到縣衙去救他,還待他如親兄長,如今又在養父母麵前為他撐腰。

但江海對他的這種好,也讓他有點隱隱的害怕,害怕隻是鏡中月水中花,害怕江淮隻是圖一時新鮮,害怕將來自己又如十幾年前一樣被人棄之如履。

江淮自然察覺不到江謹言敏感的心思,她正看熱鬨看得樂嗬。

等江謹言的養父被抓得一臉血印,而養母發髻散亂臉上頂著幾個巴掌印終於停下手後,江淮這才問:“怎麼樣?爭出個輸贏了沒有?”

養父堅定道:“我們選銀子!我是當家的這個家我說了算。”

養母呼哧呼哧地喘氣,用仇恨地眼神看著他。

江淮拍了拍手笑道:“成交,銀子你們不用還了,但是若是讓我發現你們兒子參加縣試,你們全家都彆想有好日子過,成了,小舟,帶他們去縣衙畫押。”

“好嘞公子!小的這就去辦!”

養父母二人恨恨地瞪了兩眼江謹言,這才不甘地走了。

“呼,搞定一件大事啊。”

既遷了戶口又給江謹言出了氣,江淮滿意地伸了伸懶腰站起身來,“我都有點餓了,哥,你吃早飯沒?”

江謹言回過神來看向她,眼神有些懵懂,“沒。”

“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江淮說著吩咐下人去上早膳,自己則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江謹言的額頭,“挺好,沒發熱,你安心在這兒修養幾天,等你能下地走動了,我們再回保寧府。”

“好。”

江謹言簡單應著。

江淮一屁股在床邊坐下,上半身趴在江謹言腿上,湊過去從下往上查看江謹言的臉色,“你咋了,今天這麼冷漠?”

江謹言被她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趕緊仰起頭坐直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從床上掀開被子跳下來一樣。

“我沒事。”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表現出自己很冷靜從容的樣子,但卻騙不過江淮。

江淮爬了起來坐好,笑眯眯道:“哥,你是不是害怕回江家啊?”

江謹言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有一點。”

下一瞬,江淮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又嚇了一跳,趕緊正襟危坐著,不知道還以為他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學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