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怕!這不有我呢!”
江淮把自己的平胸拍得砰砰響,豪言萬丈道:
“我護著你!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你是我大哥,誰要是不給你麵子,那就是不給我麵子,我保寧府小霸王第一個不答應!我要帶著我的三百個小弟把他家都掀翻,狗都給宰了!”
江謹言聽出她的玩笑話,在感動之餘,也忍不住被她逗笑,嘴角輕揚,眸子也變得溫潤柔和起來。
“謝謝。”
江淮眨了眨眼睛嘿嘿直笑,“你笑了是吧?你笑得真好看,以後要多笑才對,哎呀你不笑的時候也好看,我們不愧是兄弟,都是俊俏人。”
江謹言不禁莞爾,耳根有些發紅,眼中帶著笑意和無奈看著她,“你還有其他兄弟嗎?”
江淮眼珠子轉了轉,果斷道:“有啊,還是親的呢。”
江謹言一頓。
“但是是庶弟,隻比我小十幾天,兄長就隻有你一個。”
“我爹一脈單傳,所以我也沒有堂哥什麼的,在保寧城呢,其他家的公子哥無論比我大還是小,都要叫我一聲淮哥,所以啊……”
她故意拉長語調,“所以我還沒叫過誰哥哥呢。”
“正因為如此,我叫得不熟練,以後要多加練習,多叫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哈哈哈,咳咳咳……”
在她發出一串如母雞啼叫的聲音後,成功把自己嗆到了,隻能一邊掐著脖子一邊撲到桌前找水喝。
江謹言見她嗆得臉蛋紅紅的,有些關切道:“可嗆得嚴重?”
江淮擺擺手,“沒事。”
她乾了一杯茶水後把杯子一放,這才道:“不過我可喜歡你剛才在門外叫我淮弟了,顯得我非常特彆,等回了江家啊,你叫我那庶弟,可不能帶他的名諱,隻能叫他三弟。”
江謹言露出一個輕淺的笑來,“好。”
……
接下來的幾日裡,江謹言就過著吃飯睡覺喝藥養傷的日子。
而江淮閒得發慌,帶著江小舟把遂州城到處逛了個遍,遇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買了好幾份,一份給江謹言,剩下的帶回去給江母和江老爺,就連家裡的姨娘和庶弟庶妹們都有份。
但遂州實在太小了,逛了幾天就沒什麼意思了,她隻能淘了一些野史和話本子來看。
她也給江謹言買了很多書方便他在床上打發時間。
對於《千字文》之類的啟蒙讀物,江謹言早就爛熟於心,而四書五經他也在書鋪當夥計的兩年裡倒背如流。
江淮細細一回想原著,如今江謹言的水平應當在基礎知識基本打牢了,但由於缺乏夫子指點,寫文章還停留在很淺顯的層次,應付書院入學考試足夠,但用於鄉試甚至是縣試都還差一定距離。
是以她挑了一些適合秀才看的書,在離開書鋪前,又在夥計的熱情推銷下順走一本算術書。
江家下人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搬上馬車後,馬車緩緩行過遂州城正大街,路過趙家書鋪時,他們發現不少學子正圍在書鋪門口爭搶著什麼。
下人下車去一打聽後才知道,原來是趙家書鋪的書在搞大甩賣,因為這鋪子馬上就要出售出去了。
為何出售,因為趙家急缺錢。
為何缺錢,還要從幾日前說起。
自從江淮幫助江謹言洗清冤屈,而趙家三口挨了板子被關進大牢後,趙家老兩口就到處湊錢“買罪”。
何謂“買罪”?即本朝規定,除了死罪和誅九族及抄家流放的重罪,其他的罪責都可以用錢來抵,當然這可不便宜,五百兩銀子減一年的牢獄之災,足以讓一個小官之家破產。
趙家每個人都被判了三年,要全部贖出來就需要四千五百兩銀子,而趙家隻不過是遂州城裡的一普通富商,把鋪子宅子都賣了才湊得齊。
江小舟幸災樂禍著:“哈,真是活該,把人救出來又如何,到時候錢沒了房子沒了鋪子沒了,科舉資格也沒了,活著還不如死了。”
江淮道:“他們這是怕我背地裡下黑手,把他們在牢裡弄死呢,你說說,我是那種人嗎?”
想到當初趙家賄賂打板子的衙役,故意將打在屁股上的板子打在江謹言的腰椎上的事,她就氣得牙癢癢。
原著裡若不是江謹言有男主光環,怕是真的被打癱瘓甚至死在牢裡了。
“公子如此英明神武,怎麼會是那種小人呢?”江小舟趕緊拍著馬屁,“他們那是自作自受,活該!”
醫館裡,江謹言正拿著一本《傅子集注》認真翻閱著。
這是一本前朝的傅姓大學士在致仕後組織學生編纂的“科舉輔導書”,雖收錄的隻是前朝的縣試鄉試試題和他們的批語,但由於是前朝之書,在北直隸南直隸等天子腳下的地方不敢大肆流傳,隻能在一些小地方或是世家自己的藏書樓裡找到,已算半孤本。
恰巧江淮知道江謹言需要這本書(主要是原著中提到了這本書很重要),便派人到處去找,找到後立馬送到遂州來,讓江謹言比原著裡早上幾個月拿到了手。
當江淮初把這本書遞給他的時候,江謹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本隻流傳於學子口中的“科舉神書”,居然就在自己手上。
他的心情難以形容的激蕩,甚至激動得眼睛泛酸,除了抱著書連聲說謝謝,便說不出其他話來了。
得到書後,他愛不釋手,廢寢忘食地看著,有時候因書中的觀點與自己相合而興奮得徹夜難眠,但也因此常常被江淮和大夫“訓斥”,讓他晚上不許看書,白日裡也要節製,要多休息才行。
但看了幾篇後他也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現在的水平太低了,理解文章尚且吃力,更彆提做出這樣的文章了,而這僅僅是縣試和鄉試的試題罷了,若是到了春闈甚至殿試……
古有十幾歲二十出頭就中狀元的奇才,他不敢想象這些人是有多厲害。
但江淮卻很樂觀,安慰他道:“那是因為他們都是世家子弟,他們的爹和祖父都是大官,還能請來厲害的夫子教導,起點都不同,自然不能比。”
“在我心裡,哥哥你比他們厲害多了,等回了江家,我給你請好多好多夫子,買好多好多書,你肯定比他們考得還好。”
“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什麼山下的花開了,山上的花還沒開啥啥啥的嘛。”
江謹言合上書,抿唇一笑,“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對對對,就是這個,啊文化人兒就是不一樣哈,你懂我意思就好了。”
“所以啊,我知道你現在很急,但是你先彆急,一口不能吃成一個胖子是吧?咱們慢慢來,先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淮弟說得對,為兄受教了。”
江謹言收回思緒,捏了捏額頭,方才不是在看書嗎,怎麼又突然想到和江淮的對話去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不禁想江淮怎麼還沒回來。
下一瞬,院子裡就傳來了江淮的叫聲,“哥!我回來了!”
而後門被一把推開,江淮如往常一樣像一陣風一樣卷進來,後麵跟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江小舟。
最初江淮給江謹言買這買那,他還會不好意思地拒絕下,但現在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有幾分期待了。
“今日去哪兒玩了?”他小心地把書放好,掀開被子緩緩地挪動腳步走過去。
“沒去哪兒,主要是去買雲記酥餅了,你昨日不是說好吃麼?看,我買了這麼多,還買了一些其他沒見過的吃的。”
江淮說著把酥餅分給江謹言,又開始一一試吃其他的,“我跟你說,趙家倒台了。”
江謹言手一頓,“倒台?”
江淮忙著吃東西,一旁的江小舟便興奮地把今日的見聞說了一遍。
江謹言聽罷輕歎一聲並不評價什麼。
轉瞬之間,一個小富之家就倒台了,而造成這一結果的人隻是一個十三歲、愛吃零嘴、背不出一句完整的詩、認不全幾個字、喜歡隨時隨地叫他哥哥、天天樂嗬嗬的孩子。
突然,江淮看著他不說話。
江謹言心一跳,還以為自己所想被察覺了,他抬眸看著江淮,江淮也認真地盯著他。
江淮突然又笑開了,“哥哥,我覺得你圓潤了一點了,你這臉頰都沒那麼凹陷了,也白了不少,瞧著越發俊俏了。”
身為男主,江謹言的顏值自然是頂尖的,他的生母曾是名動保寧府甚至整個蜀地的美人,未定親前乃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甚至駐守西南的平西王都想娶她為側妃。
雖說這與江謹言的外祖一家同是蜀地大商戶有一定關係,但也足見他生母的容色如何傾城。
原著作者如此描述他的生母,隻是為了引出江謹言長得有多好,他如今雖然才十五歲,還長期營養不良,但發育並未落下,瘦削卻不矮小,膚黑卻五官精致,手上雖布滿老繭和凍瘡,卻仍能看出手形的完美。
比起江謹言,江淮看著自己有點肉嘟嘟的臉和矮他半頭的個子,心生鬱悶。
還好,她至少有很多錢。
江淮經常誇他,但就算誇得再多,江謹言還是會不好意思,耳根泛紅,眼神躲閃。
“淮弟你最俊俏。”
他不會誇人,隻能撿著江淮的話說。
江淮自信地一抬下巴,“那是當然。”
兩個人對視一眼皆笑起來,江淮催促道:“快吃快吃,吃了早點歇息,明日我們就要回保寧府了。”
江謹言頷首道:“好。”
他吃東西很斯文,跟那些被悉心教導出來的孩子沒兩樣,江淮兩口就乾掉了自己那份兒,而後趴在桌上看著他吃。
“哥。”
“嗯?”
“臨走之前,你想不想再回那些小山村看一眼。”
江謹言沒說話,細細地咀嚼著。
那個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山村,承載著他年少時全部的痛苦的地方,他本不想再踏入一步,但不知為何,他想他還是該回去一趟,除了感謝一番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也算是和過去的自己告個彆。
最後他決定道:“回吧。”
“好嘞,回去叫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看看,你現在是我江家的人了,是我江淮的哥哥,叫他們見了你大吃一驚,怎麼三天不見就大變活人了不是。”
江謹言溫和道:“那叫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
“沒錯,刮目相看哈哈哈。”
次日一早,江淮就帶著江謹言和一群江家下人浩浩蕩蕩地出發回村了。
江謹言養父養母所在的天水村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峽穀中,村子挺大的,有幾百戶人家,養父的祖先往上追溯幾代曾是江家的庶子,分出來後一代比一代混得差,最後過不下去了隻能回村種地。
馬車還沒到村口,就引起了撿樵人的注意。
冬日裡柴火不好撿,但很好賣,為了賣出個好價,樵夫往往會入深山。
老樵夫站在路口眯著眼睛看著搖搖晃晃而來的馬車,驚道:“怪誒,我們村又沒作坊又沒啥礦,咋有這麼有錢的人來了誒?”
那馬車卻緩緩地在他麵前停下來了,而後一隻手打開車窗,探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吳大伯。”
吳樵夫登時愣在當場,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天娘誒,他看見了誰?這不是江老三嗎?
“三郎啊,咋是你啊?你打哪兒回來啊?你爹娘說你跟有錢人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