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摑的聲音清脆,王姨娘身嬌體弱,當即就被打得倒在了地上。
“你瘋了!”陸卿嬋高聲喚道。
趙崇的頭垂著,鬢發散亂,他雙目通紅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王姨娘,聲音厲得像是從地府裡竄出來的惡鬼:“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彆去招惹段明朔?”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趙崇繼續說道,“在燕州的時候,段明朔為了得到一個婦人,屠戮她滿門!那婦人的父親和丈夫還是河朔高官,玩了兩月他便膩了,將那懷著孕的婦人賞給將士,死的時候連個全屍都沒能留!”
王姨娘白皙的臉龐很快高高地腫了起來,她是嬌生慣養大的,家中有難時也很快被趙崇接了過去。
她從未受過辱,全然不知這時該做什麼,隻是淒厲地說道:“我何時招惹他了?是他找上門的——”
“你當我不明白你的心思?”趙崇啞聲說道,“第一回見他,你那雙眼就跟長了鉤子似的。”
王姨娘有些愣怔:“我、我……”
“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女人?”趙崇見狀怒意更甚,抬腳就要踹向王姨娘的胸腹,“見到位高權重的男人就要攀附,若是送你花的是柳乂那等人,你是不是直接自薦枕席了呀?”
見趙崇越說越過,陸卿嬋緊忙示意小陳過來將他拉走。
幾個身手敏捷的護院緊緊地抓住趙崇的手臂,將他按在原地。
就在這短暫的間隙,陸卿嬋又示意侍女上前,趕快將王姨娘扶起,再令女使先送王氏回去。
王姨娘滿臉淚痕,侍女剛剛擦淨她的臉龐,新的淚水又滾落下來。
“若是我父親還在朝中任職,你還敢這樣待我嗎?”王姨娘哀戚地說道,“欺軟怕硬,色厲內荏,給你這樣的男人做妾,就是恥辱中的恥辱!”
趙崇的麵色鐵青,掙開護院,揚手就要將巴掌再落下來。
陸卿嬋擋在王姨娘的麵前,纖瘦的身軀似是軟劍,蘊著細弱卻綿長的力量感。
“你鬨夠了沒有?”她冷聲說道,“還想讓多少人看笑話?”
陸卿嬋奪過侍女手中的瓷盆,直接朝著趙崇的臉麵澆了過去。
烈日炎炎,冷水刺骨。
趙崇似是壞掉的器械一般,呆愣地說道:“你、你竟然敢……”
“過來,小陳。”陸卿嬋冷聲說道,“送侯爺回院裡去,我回府之前,不允他出來。”
她的麵容依然是婉約的,甚至帶著幾分病氣,可說出的每句話都擲地有聲。
看著小陳等人將趙崇壓回去後,陸卿嬋回身說道:“叫張叔備車,現在就進宮。”
*
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明明上午還是酷暑,這會兒忽然烏雲壓城。
長公主正在用午膳,聽聞陸卿嬋請見,她挑眉問道:“她不是隨她那好夫君回娘家了嗎?怎麼有功夫來見本宮?”
昭陽殿的消息素來靈通,布膳的侍女細聲在她耳邊說道:“公主,段節使今日去了定遠侯府,似是想向趙侍郎討一姬妾,不知怎的像是鬨得不愉快。”
“哦?”長公主執著玉筷的手一頓,“還有這種事?我之前還以為他是想動陸卿嬋呢。”
“先前盼了許久。”長公主低笑一聲,“真沒想到,她第一次求我竟是因為這。”
她的容色豔麗,聲音裡的寒意卻越來越甚。
“這女人,怎麼能這麼賤呢?”長公主轉著湯匙,“為了一個男人,竟能做到這個地步,段明朔要那姬妾,給了不就算了,府裡清淨,她自己也能少些麻煩事。”
片刻後又一侍女進來,為難地說道:“公主,快下雨了,陸學士還跪在外間。”
“就說我還在用膳,叫她稍等片刻。”長公主品著苦茗,輕聲說道。
天色陰沉,這會兒已有雷聲響動。
端午的雨是極不吉利的,昭示今年會是災年。
侍女退下後,長公主的眉始終沒有舒展開,她一會兒望向外間的黑雲,一會兒望向殿內的漏鐘,似是在推算陸卿嬋何時會到達承受的極點。
傾盆的暴雨在轉瞬間落下,日升中天時有多熱,接天雨幕就有多冷。
長公主翻看著匣子裡的紙張,上麵的字跡略有些潦草,筆畫也說不上工整,但就是有種彆樣的韻味,叫人看著就心曠神怡。
聽到外間的雨聲,她才猛地想起外間跪著的陸卿嬋。
可等長公主出去的時候,殿外已經無人。
她冷聲說道:“陸卿嬋呢?”
侍女戰戰兢兢地應道:“公主,方才陸學士突發了咳疾,柳節使剛巧路過,便將學士接上馬車,先送去了太醫署。”
長公主麵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