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金烏玩轉輪王溜溜球有點玩累之後,就把他甩在地上,用兩隻爪子踩著,用另一隻爪子梳理剛才弄亂的羽毛。
完成了使命的紫金錘,也化光消失了,但滿是裂縫的融魂鼎還沒有消失。樊穀指著它,納悶地問戴捷:“大姐,你覺得這玩意兒是不是還能派上什麼用場?”
戴捷興奮地說道:“我跟孟婆商量這次計策的時候,她知會了閻蜜女王。女王神機妙算,派了金烏助陣,還料到你會用紫金錘破壞這融魂鼎。度母之力,重在救渡,她們的紫金錘破惡不害善。這鼎本是天才地寶所造,自身是善物,有罪的是轉輪王在上麵用的惡咒。用度母的紫金錘破這惡咒時,鼎雖會被震裂,但尚可修補。等用它讓轉輪王變成小矮人之後,金烏會把它帶回給女王,由女王修補改造,變成新的好法器。”
樊穀盯著那口大鼎,破有興趣地追問:
“這玩意兒破成這樣了,還有讓人變矮的功效?”
戴捷笑道:“鼎是裂了,重量還在。女王說了,便讓那廝扛著他自己造的大鼎,扛個七七四十九天,一天天被壓矮。他素來愛炫耀他高大挺拔,現在便讓他看著自己被壓矮。非但如此,還要給他化上腐蝕麵容的彩妝,穿上勒腰折骨的衣飾,裹上擠肉爛足的小鞋,在他四周擺上八麵鋥亮的全身鏡,讓他看著自己變矮變醜。他素來喜歡讓他的下屬和孌童濃妝豔抹,節食束腰取悅他。現在便讓他好好取悅自己吧,哈哈。”
樊穀點點頭:“聽起來不錯,可是對他的懲罰似乎還輕了些。”
戴捷補充道:“這隻是個開始,四十九天之後,我們還有的是法子處置他呢。”
樊穀有些遺憾,看來這部分劇情是不會展開了,她沒機會參與這個討論了。
在一旁聽到自己即將受到可怕折磨的轉輪王,掙紮著想逃跑,掙紮著想求饒,可他臉朝下被金烏踩著,動不了也說不出,十分滑稽。
樊穀看著他原本那張還算能看的臉現在腫得親媽都認不出,華麗考究的衣服也變得肮臟破爛,覺得心情十分愉悅,走過去對他說道:“世事雲千變,浮生夢一場。時輪轉如梭,滄海變桑田。曾為殿上王,今作階下囚。轉輪王啊,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
轉輪王忽然回光返照一般,用力掙開壓著自己頭的巨爪,甕聲甕氣地說道:“不要!不要碰我的吐霧鳥!不要碰我的清風明月落花流水沙漏!”
說完,他又被金烏的爪子按頭了。
樊穀對他這個表現很滿意。
“我知道的~~~男人嘛,就是口是心非。男人說不要就是要。彆跟我玩欲拒還迎,你的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接管這兩個寶貝。”
說完,她告彆了戴捷,讓她通知隊友們來善後,自己則走向了轉輪王的奇鳥屋。
樊穀說的那三個對偶句,除了第三句是她靈感忽發即興加上的,前兩句可都不是隨便說的,它們來自聖心湖秘法對英台副本的提示。
白蛇副本的經驗告訴她,無視聖心湖秘法的提示也可以通關,但大概率會少很多有意思的劇情——說不定還是通往ture end的劇情。每個試煉遊戲的每一局都有不同結局,但出題人最認可的結局其實隻有一個,即true end。甲等難度的遊戲很雞賊的一點是,就算你哪局達成了true end,係統也隻會在你最終結算的時候告訴你,在這之前你隻能自己判斷出題人的喜好,並且儘量解鎖更多劇情,提高達成true end的機率。現在,又到了她根據這個秘法玩“te在哪裡”遊戲的時候了。
英台副本的提示比白蛇副本的更文藝更隱晦,甚至還夾雜了空格:
世事雲千變,浮生夢一場。
時輪轉如梭,滄海變桑田。
骨生奇花,佳人化 蝶。
終須換, 莫為難。
除了“時輪轉如梭”一句讓她猜測有什麼觸發重要隱藏劇情的東西在轉輪王殿,其它幾句,直到她真正探索轉輪王殿之前都不知道它到底指向什麼。哪怕她把轉輪王殿的地圖都翻爛了,殿裡文藝的場所也去了七七八八,也沒找到突破性的東西,連“變雲堂”“浮夢池”這兩個看起來名字最相關的地方,都讓她一無所獲(畢竟裡麵一點文字一點語言都沒有,隻有雲雲雲泉泉泉,觸摸它們也看不到什麼)。
無奈之下,她隻好直接把完整的兩句提示甩出來問轉輪王,看看他能不能透露點什麼,幸好他真的有反應。
聽到“吐霧鳥”的時候,她有點悟了。雲霧雲霧,吞雲吐霧,雲霧千變,原來秘法裡的“雲千變”指向的不是變雲堂而是吐霧鳥,跟她玩文字遊戲呢?奇鳥屋有幾十種鳥,怪她沒有一一分析它們名字的內涵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每弄倒一個大王,她的翅膀飛速就變快許多,現在她飛來飛去快如疾風,根本不需要傳送符,大概飛個五分鐘就來到了步行至少要三十分鐘的奇鳥屋。
當她從一堆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鳥裡找到不怎麼起眼,像一隻黑色海鷗的吐霧鳥時,它高傲地仰起了頭,說道:“我不管你要問什麼,乾什麼,想讓我做事,先給我喂點神奇妙妙雲再說!我隻喜歡吃玫瑰灰,琉璃金,天水碧色的,彆拿其它顏色來糊弄我,那些個庸俗的顏色,會玷汙我高貴的身體和靈魂!”
真是寵物隨主,又酸又傲又賤,欠揍的地方簡直是一模一樣。樊穀嗬嗬一笑,從旁邊成行成列的食桶裡找到這三種顏色的雲,扒拉開這破鳥的嘴,一桶桶給它灌下去,然後對著氣喘籲籲的它威脅道:“吞完了雲就趕緊給我吐霧,給我演示一下什麼叫世事雲千變浮生夢一場。你要是敢偷懶敢隱瞞一點東西,我立刻就把你燉了當晚餐。”
吐霧鳥不敢再犯賤,老老實實地吐出多姿多彩變幻莫測的霧氣來,許多戲劇性的畫麵,在霧氣中閃回。
樊穀看完有關轉輪王的部分,非常理解轉輪王為什麼不希望彆人看到這些,畢竟這可都是他不堪的過去,被老爹虐待被心腹暗算被情人背叛。
在某種意義上,他一直沒能走出這些過去:雖然他後來把老爹反殺了,但一直為老爹毀了他的快樂童年耿耿於懷,報複性地去做老爹禁止他做的事,鬥雞鬥狗養花養鳥,耗費了自己大半的時間精力;雖然他把在他背後捅刀的下屬都處決了,但他一直為他們的背叛憤怒不解,時常在他們墳前罵到自己頭暈胸悶,而且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過幾年就換一批新的手下,哪怕這樣會有浪費老人經驗招來新鮮白癡的風險。
影響他最大的痛點,還是情人的背叛:他養的小白臉們因為他某方麵比較無能,屢屢背著他找彆人快活,甚至內部消化,給他來了幾波組合ntr暴擊,讓他惱羞成怒。背叛者死得容易,他那碎成八百片的自尊心可不好拚,一想到這些可恥的事就無能狂怒。他越是狂怒就越是無能,越是無能就越是狂怒,形成一個無解的死循環,吃多少藥都不管用,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他一想到這些不堪往事就心痛難受,一難受就想看點苦情戲,通過比他更慘的戲中人來尋求內心的平衡。可偏偏他為了彰顯自己和其它九王不同,公開說過他不看任何戲,隻愛更安靜更高雅的藝術,所以轉輪王殿成了地府唯一一個禦用大戲台“無限期禁演”的殿,他每次想看戲都偷偷喬裝打扮跑到其它殿的大戲台去蹭。
他最喜歡的三出戲分彆是《醉浮生》《莊周夢》《空歡喜一場》,分彆在閻羅王殿、卞城王殿、平等王殿上演。
這三出戲的名字連起來看,確實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人生如戲世事如夢”之感,讓她不由對戲文產生了期待。但是在看戲之前,她還得就近去找一下“清風明月落花流水”沙漏。
轉輪王殿的沙漏屋在比較偏的位置,規模也很小,樊穀一開始沒想到它是重要劇情點,直接跳過了,這一回是初次觀摩,讓她大受震撼:一百零八個沙漏,每種罩子都是不同的漸變色或者拚色,每種顏色都被標明,每個沙漏都有不同名字,每個名字至少包括兩個成語,其中不乏春山如笑冬日可愛空穀足音掃眉才子這種刁鑽語文老師都不見得會考的生僻詞……詞後麵還有解釋和例句……
……她好像在接受一種很新的色彩名科普,還有成語學習……
旺盛的求知欲讓她忍不住把她不認識的顏色名和成語意思都看了一遍,這才找到“清風明月落花流水”沙漏,開始探索它的玄機。
這個“群青色與金箔黃”相間的沙漏上麵貼了一副畫,畫中女子正站在漂著落花的河邊,神色鬱鬱地舉杯對月。夜空中有一行極小的黑字:欲就麻姑買滄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這副畫的角度很奇特,畫外人看畫中人,既不是正麵也不是側麵,而是帶點俯視的意味。從畫外看,畫中人的酒杯是空的,她的酒在哪兒呢?答案就藏在詩裡:在海裡。
麻姑是為人增壽的女仙,她自己也十分長壽,曾幾度見滄海變桑田。雖說她自己並不能掌控時間,但施展一些“萬物變化”的戲法應該也不難。作為這個典故的來源者,腦補她能把滄海變成桑田確實很合理,就算她沒有海水……那倒一杯給她就好了嘛!
海水去哪搞?去陽光海岸啊!她就知道“陽光海岸”這種場景不是白建的,這可是(據轉輪王迷弟下屬吹噓)地府唯一一個陽光明媚,和風溫柔,充滿愛與希望的福音地啊!
這次她可懶得自己去弄海水了。橫豎轉輪王垮台的消息還沒傳播,他的下屬還把她當貴客,她乾脆不客氣地命令他們去陽光海岸給她弄三大桶海水回來。
片刻之後,她點的三大桶海水,還有三隻聞風趕來看熱鬨的大白狐狸(其實是在海灘度假上癮的陽蘭君聽說之後把另外兩隻一起拉來),都到位了。
樊穀把沙漏弄倒,讓上麵的畫變成平鋪狀態,然後舀了一滴海水,試著滴入了畫中的空酒杯。果然,那空酒杯一碰到海水就大了數倍,足夠她拿著桶直接往裡灌。
都說了要“買滄海”了,怎麼可能真的一杯就夠?都說要把滄海變桑田了,隻有一滴水多不夠氣勢?幸好她多想了。
跟桶比,變大的杯子也很小,但就是能裝,灌完三大桶海水才將將裝滿半杯。正當樊穀打算叫人再提三大桶水來時,畫中的女子把酒杯傾倒,杯中海水躍出畫卷,灑到沙漏上。被海水洗禮的沙漏自己支棱了起來,裡麵的白沙飛速逆流,自下往上飛馳,然後,以放蕩不羈的姿態衝破了束縛它的罩子,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