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們去了。你就在這等我們回來,彆亂跑哦。”
樊穀答應了。
可是她們前腳剛走,她立刻就拔腿飛奔向森林。
直覺告訴她,如果這個世界還有“另一個陳梓善”,她多半藏在森林!
森林離貝殼小屋並不遠,樊穀跑得又快,沒幾分鐘就到了。
她沒有在彆的地方摸索,直接衝進了她的城堡。
陳梓善很夠意思,在這個世界給她安排了個豪華大古堡,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感歎:這可能是她此生離“包租婆”這個夢想最近的時刻。
陳梓善家境雖然不差,但離“巨富”還差很多層,對外國貴族古堡更是沒什麼直觀的了解,雖然她努力給樊穀弄了個“哥特式古堡”的殼子,但在做細節時難免露怯,不自覺地參考了自己熟悉的風物,導致這古堡的內部裝修處處透著一股濃厚的本土氣息,這讓樊穀在感到違和的同時,也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現在想想,或許正是這種親切感讓樊穀對這個地方放鬆了警惕,否則她應該第一次就注意到,好好的一個地下酒窖入口,為什麼要擺一尊辟邪的石獅子?!地下酒窖裡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不過現在想到也不算太晚,當樊穀努力挪開擋住入口的石獅子,卻發現那獅子每次都會自己挪回原位時,她知道自己猜對了。陳梓善越是阻止彆人進去,就越說明這裡麵肯定有能動搖這個世界根基的東西。
石獅子挪不開,她隻好想彆的方法進入酒窖。
比如,直接把入口附近的地板鑽出個大洞。
——用她在客廳找到的金色獨角獸擺件。
謝天謝地,這裡是木地板,如果是水泥或者大理石地板,以她的力氣,可能累暈了都鑽不出一個能窺見地下情況的洞。
這個獨角獸擺件雖然不大,但角又尖又長,硬度也足夠,拿來當鑽機用還算順手。
樊穀順著地板間的縫隙鑽啊鑽啊鑽,漸漸地,小裂縫出現了,漸漸地,小裂縫又變成了大裂縫,被她用獨角獸的身子狠狠一敲,順勢就碎了,變成一個巴掌大的小洞。
這個小洞下麵看起來深不見底,一片黑暗,她什麼也看不見。她又試著對著洞口喂了一聲,隻聽到重重的回音,沒有回應。
樊穀又開始用激將法。
她對著洞口喊道:“彆躲了!我知道你藏在裡麵!”
“快點出來吧!你怎麼在自己的地盤也要躲躲藏藏的,不覺得窩囊嗎?!”
這次,黑洞有了回應——從黑暗深處,傳來了陳梓善幽怨的聲音。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現在才來?”
樊穀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現在時機到了,我就立刻來了!”
“你不願意上來也行,我可以下去陪你,但你得告訴我怎麼下去!”
黑暗中的陳梓善猶豫了幾秒,然後說道:“你要是能猜到這裡麵有什麼,我就放你進來。”
這太好猜了,樊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這裡麵,是所有你討厭的人,是所有讓你產生傷害欲,毀滅欲的人,沒錯吧?”
黑暗中的陳梓善繼續追問:“那你再說說,我最想毀滅的,是誰呢?”
這也很好猜。
精神枷鎖太重,深感痛苦卻難以自救的人,最想毀滅的,當然是一直被枷鎖困住的自己。
樊穀回答道:“是你自己。”
下麵的聲音卻反駁道:“不對,不是我。”
樊穀更正道:“我說錯了,不是你,是陳梓善。”
下麵的聲音滿意地回答道:“沒錯,我才不是那個膽小鬼!我是暗黑大魔王!”
聽到她一本正經地自稱“暗黑大魔王”,樊穀差點憋不住笑。
但她努力裝得很正經:“我感受到你的決心了……請問現在我可以下去參觀了嗎?”
下麵的聲音回答道:“可以,但我不確定你下來要多久……我還是給你一盞燈,你自己試著照照看吧。”
說完,樊穀就被一盞染血的水晶蓮花燈砸到頭,差點暈過去。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肯定,這是報複。
樊穀拿起那盞燈,照向黑洞。
鮮紅的燈光下,她看見,許多麵孔不一的人,被分彆塞在大大的酒桶裡。每個酒桶都從外插入了數量不等的尖刀,酒桶內的人嘴巴都用膠布封住,雖然拚命瞪眼努嘴,想要尖叫,想要求救,但發不出一點聲音,眼神充滿絕望。
樊穀最先認出的,是賈諾那張騙人的精致俊俏小生臉。然後,她又發現了她們高中班上兩個嘴最賤,經常拿陳梓善開低俗玩笑的男同學的臉,發現了那個短暫當過她們班主任的爹氣衝天油頭男的臉。再然後,她辨出了曾經在陳梓善家偶遇的,她的異母弟弟的臉,辨出了她曾在陳梓善的家庭照片上看過的,她那個渣爹的臉……其它的人,她就沒印象了,看起來都是她不認識的。
粗略一數,在這盞小燈能照到之處,就有十來個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或許還有更多。
樊穀忍不住感歎:陳梓善看起來是一個脾氣好,不計較的人,其實她哪裡是不計較,她隻是把仇都在放在心裡憋著,強迫自己不去展現,不去報複。可是越是這樣,這些未被發泄的仇怨,就越是讓她在意,越是讓她痛苦,越是讓她忍不住去幻想發泄的途徑……這間心靈小黑屋裡關了這麼多人,就是因為她壓抑自己太久了吧。
可是她就連在幻想中給人處刑,都做得那麼含蓄溫柔。
用酒桶覆蓋對方身體,用膠布封著對方嘴巴,看不見傷口,聽不見慘叫,連本該有的血腥味都被濃濃的酒味遮掩……好像僅僅隻是在幻想中朝著彆人揮出一些尖刀,就已經用儘了她關於“複仇”的所有想象和勇氣。
樊穀由衷地對黑暗中的陳梓善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說她是膽小鬼了。”
那個聲音不屑地回道:“你知道了又怎麼樣?你能幫我除掉她嗎?我真的受夠被她控製的生活了,我一定要快點取得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樊穀自信地說道:“我當然可以。但你得給我弄個武器。”
下麵的聲音開始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吧,你沒發現那個膽小鬼會讓小黑屋外的武器無效化嗎?就算有武器又有什麼用?”
樊穀循循善誘:“但你一定有讓她害怕的東西,否則她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一定有的,仔細想想,你那裡有什麼是隻有你有,她卻沒有的東西?”
下麵的聲音沉默片刻,然後回道:“……有,不過我真不覺得那玩意兒有什麼用。畢竟,那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樊穀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那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快給我看看。”
這次,她提前護住了頭部,但石頭卻沒從天而降砸下來,而是從黑洞裡飛出來,砸到了她鼻子上……不用說,這也是報複。
樊穀稍微揉了揉可憐的被砸痛的鼻子之後,就拿起那塊石頭,忍著把它狠狠扔到牆上的衝動,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是一塊圓潤光滑的大白石頭,樣子很討喜。如果她在一個正常的場合下撿到,肯定會拿來收藏的。
但現在,樊穀對它充滿警惕,隻顧著看它有沒有可疑之處。
翻來覆去地看過之後,她得出一個結論:除了不貼著看幾乎看不出來的一些紅色裂紋,勉強算得上彆致,這塊石頭,實在沒什麼特彆之處。
難道是那些紅色裂紋裡有什麼秘密嗎?
“好孩子陳梓善”千方百計想藏起來的,不讓人發現的秘密,跟一塊有著紅色裂紋的石頭有關的秘密,會是什麼呢?她藏在泄憤小黑屋裡的大石頭,會有什麼用途呢?
樊穀仔細地回想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發生的事,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她嚴肅地問那個黑暗中的聲音:“如果你不是膽小鬼,就跟我說實話:這塊石頭,是不是曾經被用來當作……謀殺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