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瓔還是做沒有看見一般,微微錯開了目光。
時間靜謐了許久,直到魏文杞像是確定了母親不會挽留自己,才終於開口:“那我便先回去了。”
梁瓔輕輕點頭。
又隔了一會兒,她聽到太子又問:“那點心,我可以帶回去嗎?”
這話讓梁瓔愣了愣,抬頭時,麵前的魏文杞已經不見了剛才的受傷與委屈,隻是在對她笑:“方才夫人不是說,我可以帶一份回去嗎?”
他的笑,介於少年的意氣風發與孩童的稚氣之間,偏偏又裝作大人的成熟模樣。
看起來……很可愛。
梁瓔心軟下來了,她麵上並沒有顯現,依舊是疏離有禮地示意下人將多餘的點心裝好給太子帶走。
因著太子的強烈反對,梁瓔才沒有送他出去,就隻是站在庭前,靜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園子漸漸安靜了下來,她的眼前已經沒有了少年的身影,可梁瓔卻仿佛看見了文杞剛剛學會走路時,搖搖晃晃的小身影。
無論周圍有多少人,小家夥都會目無旁人地跌跌撞撞走向自己。
梁瓔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住了那一瞬間湧上來的難過。
魏琰曾經說過,要讓她做大魏最尊貴的女人,而文杞會是他唯一的兒子,是無人撼動的太子。
他雖然對自己食言了,但至少後麵的話,他做到了。
***
梁瓔又在梅園待了好一會兒,晌午飯過後,周淮林才回來。
梁瓔遠遠就看見他了,還是那身黑色的衣衫,她就撐著腦袋,看著男人邁著沉穩的步伐走近。
哪怕是離得遠,她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許是自己不能說話的緣故吧,隻要在一起,他總會盯著自己以防漏掉一些反應。
進了亭子裡的男人也是一言不發,隻是目光在旁邊的火爐、自己身上的衣衫上一一瞄過,像是好生檢查了一番。
待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手上的熱意大約是讓他滿意的,麵色才肉眼可見地緩和了。
“怎麼不去屋裡坐著?”周淮林在她旁邊坐著了。
梁瓔指了指不遠處,他也跟著看過去,是盛開著的梅花。
白雪點綴著鮮豔的紅梅,彆是一番情趣。梁瓔看他麵露欣賞,神色像是才看到一般,不由地好笑,可又莫名地甜蜜。
他像是很難看到自己以外的東西,好像隻有自己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梁瓔得承認,她是俗人,喜歡這樣被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感覺。
她將爐子上煨著的茶端給周淮林,男人接過,冬日的午後,難得有了些陽光的影子,兩人就這麼坐在爐邊。
梁瓔問他:“那些點心,是你準備的嗎?”
周淮林嗯了一聲:“太子喜歡嗎?”
梁瓔笑了出來,告訴他太子不僅很喜歡,還帶了一些回宮裡。可比劃著比劃著,她的笑容又慢慢暗淡下來,手上動作停下來了一會兒才繼續:“以後,彆這樣了。”
她知道周淮林是想維係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
但她並不覺著那是什麼好事。正想著,梁瓔的手被握住了,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周淮林輕皺著的眉頭,男人本就帶著幾分凶相的,這一皺眉,就更讓人覺著可怕了。
可是……
“梁瓔。”
他在叫梁瓔的名字,這兩個字在他的嘴裡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太子殿下從沒有穿朝服出宮的。”梁瓔聽到他繼續說著,“他今日打扮得這般隆重地過來,應該是想要他的母親看看的。”
梁瓔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直到周淮林的手撫上她的臉時,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是淚流滿麵。
她想起方才少年略帶拘束又藏著希冀的目光。
自己遠在峻州時,聽到他被冊封為太子時,既為他欣喜,又遺憾沒能親眼看到他的太子冊封之禮,也許那時遺憾的,並不隻有她自己。
可她方才那般冷淡,文杞會不會以為他的母親並不喜歡呢?
每當她以為自己足夠理智地封印了對文杞的愛時,又總是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難過而不知所措。
她的眼淚越流越多,周淮林已經從懷裡掏出手帕來擦拭。
“你不需要想那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