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草紙巨賈林方旬(2 / 2)

林方旬拉起窗簾,看著車外街邊的稀稀疏疏的矮樓,道:“小小一方縣城怎能留得住這般妖才,總會在東京城裡再遇見的。”

行商者富而不貴,往往比朝廷更看重讀書人。

……

喬時為回到家中時,祖母正在指揮三哥、四哥拆開食盒,一屜一屜地擺上桌。

祖母確實隻帶三哥、四哥去了酒樓——去拎食盒,當苦力。

“小安回來得正是時候。”沒等喬時為解下書袋,老太太就把他拉了過來,得意道,“怎麼樣,小安,祖母這一桌不比你娘親做得差罷?”

原來,白其真、喬姝燕帶著吳媽去城南打理鋪頭去了,事沒辦完,還未歸家。

喬時為踮著腳聞了一圈,讚歎道:“好香呀!”既誇獎了祖母,又繞過了她的問題。

三哥、四哥爭著告訴喬時為,哪個哪個菜是誰點的——

“這道金玉羹是我替你點的,我記得你極喜歡。”

“酥骨魚是給祖父點的下酒菜,你莫貪吃,當心上火。”

“……”

喬時為邊歡喜點頭,邊應道:“謝謝三哥,謝謝四哥,都是我愛吃的。”

正廳裡鬨聲大,睡眼惺忪的喬大膽裹著一張被子出來瞧了一眼,坐下好一會兒,才打起精神。

老太太替她理了理頭發,道:“這孩子,一下雪就跟黑子鑽樹洞了一般,整日睡得沒精打采,既不出門,也不爬牆了。”

“祖母,怨不得我。”喬大膽說道,“我本就極怕冷,見了雪再更甚幾分,這幾日隻想坐在灶頭前烤火。”

正說著,老爺子聞著香味也走進來了。

“孟桂秋,你可算是學聰明了。”老爺子指著滿桌子菜揶揄道,“這回不上灶頭煉丹啦?難得難得。”

“休要在娃娃跟前編排我……上回,上回是不當心做壞了而已。”老太太心虛道。

老爺子幫著擺碗筷,道:“總是要會做,才能說是做壞了,若是不會嘛,便與煉丹是一個道理,架了火直燒。”

老太太不認,辯解道:“從前拉扯伯尋、仲常、姝燕他們三個的時候,不照樣過來了,這幾年手生罷了。”

“無怪他們早早便懂得體諒你的辛苦……”老爺子忍不住噗呲笑出聲。

喬時為聽著祖父母拌嘴,覺得今日的菜格外下飯,連盛了兩碗米飯。

……

……

剛過完年,喬家忙了起來。

四哥喬見川已學完竹南學堂的課程,紀夫子道:“百尺高樓,為師已無法帶你更上一層……好好準備五月的縣學考試,跟上兄長的步子。”

又叮囑道:“你是十一分的機靈,倘若能將多出的這一分機靈,改作勤奮、細謹,區區一場資格試難不倒你。”

三哥喬見山在縣學已學滿一年,有了參加發解試的資格,正巧趕上今年開科。

喬家人有些猶豫不決——縣學教諭對喬見山的評價頗高,覺得他可以試試國子監解試的路子,不必著急參加京西北路的解試。

雖都是解試,二者大有不同。

京西北路州府之解試,隻要在縣學讀滿一年的學子皆可參加,到官衙請解應舉即可。

隻是解額極少,一州一縣不過幾人,老少書生齊上場,競爭之激烈可見一斑。

喬見山要比過那些深研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老儒生,不是一件易事。

而國子監解試,由朝廷為國子監單列解額,名額多,競爭小,中舉比例大大增加。前提是要先考入國子監,成為監生,再一層層考核並拿到考試資格。

若是極出色的監生,還可由國子監推舉,免解直接參加省試。

如此一來,若是能入國子監,機會更大,路也更廣。

喬家人仍在商討不決,喬見山先一步開始備考——不管是選擇哪一條路,學問總是要過硬才行得通。

……

父親則在準備二期考滿的事。

上回印紙上的春秋筆法,叫喬仲常吃了大虧,而同僚貪天之功,取而代之,令他憤然。

這一回,他更慎重了幾分,不敢把注壓在頂頭上司的關照上。

聽聞說,京西北路監司會委派京官到縣衙裡,當場核對功過,喬仲常覺得是個機會,悄然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