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待她很用心,她知道,但是爹爹當初為何將她以養女的身份放養在江南盛家,她並不知道。
同樣的,她也無法知道爹爹待她是什麼態度。
她躊躇,卻還是在盛簫意穿過長廊之際,輕聲喚出了口。
“見過爹爹。”
盛簫意長久地看著她,許久都沒有出聲。盛序安站在盛煙身後,卻沒有看盛簫意,而是看著眼底不自覺流露孺慕的盛煙。
盛序安看向爹爹,以他對爹爹秉性的了解,爹爹怕是......
果真如盛序安所想,麵對盛煙踏出的第一步,盛簫意隻是靜靜地望著盛煙。隨之是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他隻平靜道了一聲:“好。”
*
最後是盛序安將盛煙送回院子。
一路上盛煙都有些沉默,盛序安看在眼中,輕輕地摸了摸盛煙的頭:“因為爹爹的態度不開心了嗎?”
盛煙點頭,又搖頭,她不是不開心,就是沒那麼開心。她望向盛序安,一旁的燈照著,從盛序安的眼睛中她能看見自己的眼睛,的確同爹爹很像。
她很快垂下眸,盛序安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青年眸中是淡淡的笑意,對著失落的妹妹安慰道:“不要傷心,爹爹其實很愛小煙。”
盛煙不訝異自己心思被看破,畢竟她也沒有怎麼遮掩。這兩年她已經習慣了盛序安作為一個哥哥對她的好,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未曾蒙過麵的父親也會同哥哥一般對她好。
盛序安讓她在一旁的廊子上坐下,自己蹲下來,望向她的眼睛。
“小煙,我好像沒有同你講過娘親的事情......”
盛煙怔了一瞬,搖頭:“嗯,沒有講過。”
“那哥哥如果明天給小煙講的話,小煙是不是今晚睡不著了?”盛序安笑著逗盛煙。
盛煙輕輕推了盛序安一把,盛序安溫柔道:“開玩笑的,我院子中有娘親的畫像,小煙同我一起看了可能就明白了。”
說完,盛序安起身,帶著盛煙去了自己的院子。
盛序安的院子要比盛煙的大一些,卻有一種難言的冷清。盛煙隨著他一同到了書房中,隨後看著一間暗室出現在自己麵前。
盛煙踏入暗室,最中間的便是一副畫像。
背景是生機盎然的春天,花團錦簇,一身月白色衣裙的少女在秋千上被高高地蕩起,看起來自由又快樂。
“是娘親。”盛序安在她身後溫聲說道。
盛煙看向女子的麵容,同她有七分相似。青魚說的不對,比起同父親相似的那一雙眼,她其實更像娘親。
“娘親的名諱是李婉一,今日宴會上來同我們打招呼的小姐,是李家最小一輩的六小姐,是娘親的侄女,我們的表妹。”
“娘親的故事其實可以講很久,例如文臣世家出了一個一心學醫的小姐,年少同對門的父親一同一個師父手下習武,及笄之後不顧世人的目光奔赴戰場,成婚之後也毅然隨著爹爹出征。”
盛序安聲音很輕,盛煙聽得格外地認真。
“小煙出生的第二年,娘親死在了一場戰亂中。其實那場仗爹爹已經快打贏了,但是從南邊突然來了許多流民,與之帶來了瘟疫,娘親用了許久才配出合適的藥方,帶著一行人出去采藥時,不慎被混在流民裡麵的探子挾持了。
“爹爹得到消息時,娘親已經死了,自那之後,爹爹就變得沉默寡言了。”盛序安停頓了一瞬,輕聲道:“所以小煙,你要相信,爹爹隻是無法麵對娘親的死,爹爹一定沒有不愛你,爹爹一定比我們所有人都愛你。不會表達,不能表達是爹爹的錯,但是小煙一定是被我們所有人愛著的。”
“哥哥,爹爹,娘親,一定都是愛著小煙的。”
盛煙怔了許久,望向了畫上的人,那是她的娘親。
*
將盛煙送回院子之後,盛序安撐著傘,獨自去了府中一個偏僻的小院。
他看著立在墓碑麵前的人喚道:“爹爹。”
盛簫意沒有轉身,直直地看著麵前寫著“吾妻婉一”的墓碑:“怎麼樣了?”
這話自然問的是盛煙,盛序安上前蹲下身,用傘撐著燃了一株香:“已經睡了,爹爹,日後請不要對小煙如此冷淡,當年的事情並不是小煙的錯。”
停頓了一下,盛序安繼續說道:“這些年小煙在江南過的並不好,爹爹如若有時間,可以多了解一下。”
這兩年他將江南那邊的人處理了一些,該殺的殺,該剮的剮,還留下了一些人,例如他的大伯盛宏,照理說是應該要留給爹爹來處理的。
盛簫意沒有說話。
那根香燃儘之後,盛簫意才開口:“好。”
盛序安從身後的青笛手中接過冊子,遞給了身前的父親。
盛簫意接過,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來看,隻是問今天他在大殿上所看見的事情:“小煙同太子是怎麼回事?”
盛序安垂眸,輕描淡寫道:“小煙想要太子妃的位置。”
盛簫意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兒子,不由繼續發問:“隻是太子妃的位置?”
盛序安半垂著眸:“再加一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