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他們最後不知道怎麼就匆忙跑了,醫生沒多久也過來維持醫院的秩序,病人的情緒才被安撫下來。”
尤黎愣愣的,下意識問,“人死了?”
被誰殺了?
他自己都沒發覺,他根本不信任這人會在突然之間被家人接出院。
護士否認,“人沒有事,是被家人接出院了。”
還是在半夜裡被人殺掉的,尤黎下意識想到了玩家們口中說的會反殺他們的假想敵,昨晚他好像也是半夜被驚醒的。
死了第一人後,第二個就是他嗎?
它原本是想來接著殺了自己嗎?
尤黎背後出現了細細密密的寒意,他完全沒發覺自己開始變得不信任護士,不信任她口中所說的,在半夜裡被家人接走出院的說法。
他突然在想剛剛那些玩家們好像也在躲著什麼一般,跑得非常快,是不是現在他們也在被人追著?
尤黎又覺得有些不真實,因為自己白天在病房裡睡了幾乎整整一天,沒有被任何莫名其妙的東西再騷擾過。
他恍恍惚惚地來到了丸子頭的病房門口,剛推開門,輪椅就被人迅速拖了進來。
“彆出聲,噓——”
“我們進廁所裡,關門蹲下說。”
直到尤黎被丸子頭拖進廁所裡貼在門板後,丸子頭在滿臉後怕地坐在地上,“我還以為你一整天都沒出現,你也死了。”
尤黎關心地問,“你受傷了嗎?”
丸子頭擺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還沒找到我,倒是其他人,我看係統麵板上他們的血條越來越薄了。”她無法理解道,“不是,這個副本的boss怎麼這麼超標?”
“他簡直沒有任何弱點,我們道具都快用光了,他全身上下連個口子都沒破。”
“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會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出現,像鬼一樣那個手術刀就突然朝我們刺過來了。”
丸子頭驚魂未定,“幸好新手禮包送的道具多,不應該啊,那個老玩家說每個副本boss都有弱點,不可能是萬能的。”她下意識,“又不是在做夢,怎麼可能真的無所不能。”
——又不是在做夢。
尤黎突然怔了一下,在心裡喃喃自語著這六個字,“不是幻覺嗎……是夢?”
丸子頭看他,“你不會還真信了醫生說的,現在都是我們的幻覺?彆開玩笑了,你要真信了看刀子砍你身上疼不疼,會不會死。”她皺眉道,“我們可沒精神病。”
尤黎,“我可能有。”
丸子頭,“……”
丸子頭無奈,“我知道你有。”
尤黎聲音很輕,“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
丸子頭反問,“副本裡的世界不是假的還能是真的?”
尤黎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又安靜下來。
丸子頭在空中操控了什麼,看著係統麵板,“待不了多久了,他們發消息說小醜往這邊過來了。”她看著尤黎的輪椅,“等他找過來了你也跑不了,需不需要我幫你?你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輪椅先扔了。”
丸子頭大大方方的,“我是怕你拖我後腿。”她說話很直白,“我帶著你跑我也得死。”
尤黎掙紮片刻,“我不想回我的病房。”他認真地看著人,“我可以待在你這裡嗎?”
丸子頭失神一瞬,有一瞬間色上心頭恨不得把輪椅上的小美人扛起來一起跑了,她仔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最終還是放棄,“行,我幫你把輪椅扔到鎖著的安全通道口前。”
這個時候是病人們在食堂用晚餐的時間,丸子頭的病房裡隻有他們在,尤黎被藏到了衣櫃裡,不出意外,他今晚應該會在這裡待一晚上,直到天亮。
櫃門關上沒多久,丸子頭就推著輪椅出去,關上了病房門。
整個病房瞬間變得極為安靜,冰冷的白熾燈透過櫃門的縫隙照進黑暗的櫃子裡,尤黎抱著雙膝,他體型很小,在狹窄的衣櫃裡也能蜷縮起來。
係統從他躲進櫃門開始就一直在他腦子裡說話,但屢屢開口,沒說幾個字就是冗長的一段沉寂嘈雜的電流聲。
像被消音了。
尤黎把臉也埋進膝蓋裡,眼前徹底成了一片漆黑,感受到了係統在消音背後的忍無可忍和怒氣,他試圖跟自己的腦子說話。
他這幾天已經習慣了係統被消音的電流聲,也發現他腦子裡的這個東西不是說話少,而是說不出來,大部分時候隻能閉嘴。
少年的聲音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安撫,在狹窄靜謐的衣櫃裡顯得極為安靜,“為什麼我沒有係統麵板?”
係統,“因為你蠢,沒有我早死八百回了。”
尤黎:“……”
尤黎試圖講道理,“可是彆人都可以給對方發消息。”
係統冷笑,“你有我一個陪你說話還不夠?”
尤黎安靜片刻,換了一個問題,“那我怎麼沒有新手禮包?”
係統冷漠,“早用光了。”
尤黎有些可惜似的,“我之前怎麼不給自己留一點。”
係統簡短,“留了就死。”
尤黎:“……”
尤黎覺得跟他沒辦法交流。
但片刻,尤黎又開口說話了,“你可以不要在我腦子裡說話了嗎?你說不出來,一直被消音,會很吵,都是電流聲,我聽不到外麵它來了沒有。”
係統簡直被氣笑了,“我是為了誰?”
係統沉默片刻,不抱希望,但主動開口,“你認為昨晚的是誰?”
尤黎安靜片刻,“是小醜。”他想了想,可能覺得這個代號還是不夠,“是醫生讓我們一起幻想出的假想敵。”
“醫生說這是我們的夢,但不是的,小醜才是夢境裡的主人?”
係統自動忽略後麵的蠢話,“相信我了?”他像是總算解除了一點限製般,繼續問,“不是幻覺?”
尤黎猶豫後點頭,“不是幻覺。”他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顯得很乖,“相信你的。”
係統又變得沉默。
尤黎還想跟他說話,他有些怕,在密閉黑暗又狹窄的衣櫃裡躲久了他的呼吸頻率都有些變得不對,為了防止自己的軀體化反應發作,隻能不停地轉移注意力。
但他開口的前一秒,他的身體比他更快一步反應,開始細微地顫抖起來。
尤黎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來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刻意壓迫著他一般,十分有存在感,緊接著是很輕佻又極具威脅性的一聲口哨。
係統在他腦子裡突然說,“你看過彆人養狗嗎?”
尤黎不敢說話,埋著頭跟臉,困難地呼吸著,在黑暗裡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驟然一聲巨響,藏著尤黎的整個衣櫃劇烈晃動一聲,耳中是木板被捅穿,又被狠狠往下撕拉劃過的聲響,以及一道冰冷的聲音,“滾出來。”
衣櫃被利刃破開一道口子,外頭的燈光照了進去,黑暗褪去的一瞬間,來人看見裡麵藏著的人時,動作頓時停了。
尤黎躲著人從上而下的視線,在急促地呼吸著。
係統還在說,“有些養狗的主人很沒有責任心,沒養多久就會把狗拋棄了,不止忘了摘項圈,連栓繩都不會解開。”
來人俯下身,緊緊看著角落裡縮成一團,怕得直抖的尤黎,幾乎把整個身體也擠進了這狹窄的衣櫃裡,良久,才低低笑了聲,“在躲我啊?”
“它被死死拴著,餓久了就沒有理智了,對著生肉都會覬覦地流涎水。”
“對付這種瘋狗,第一步要給它拋骨頭。”
係統這麼說,就根本沒教怎麼讓尤黎拋骨頭,他視線都快被淚水糊滿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害怕地抿著唇肉。
明明是記憶裡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生疏地發顫,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天然的熟悉。
“……我,我餓了,想吃東西,你摸……摸我的肚子。”
“你給我找點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