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靄,夕陽在窗外鋪著一層橘色。
夏日的傍晚不似其他季節昏暗,房間到現在都蒙著一層亮意,讓人看得清,也看不太清。
就像此刻縈繞在鹿昭周圍的那味道。
鹿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嗅到的味道,像是沾濕了水的青提在藤蔓上搖曳欲落,清冽而微甘,是一種潔淨的讓人向往的味道。
同時又讓人心臟直跳。
這些年跳舞唱歌,多少大體力的運動訓練鹿昭都做過,她的心跳就從沒有跳的這麼厲害過。
而且這種感覺跟跳舞的時候消耗體力過多後的心跳頻率完全不同,它沒有節奏,沒有規律,無端端的就好像是被什麼勾住了一樣。
可她還能被什麼勾住呢?
鹿昭眼瞳晃了一下,眸光直直的看向了躺在自己的床上人。
日光打在盛景鬱的身上,透過輕薄的衣料勾出她纖瘦的身形。
她沒有拿換洗衣物過來,身上穿著的是鹿昭放在置物架上的白T恤衫,因為不是她的尺碼再加上Oversize的大放量,看上去格外的鬆垮。
那濃黑的長發披散而下,柔順的,也是淩亂的。
過分寬鬆的衣服掩不住她的身形,連著微微凸起的鎖骨,暴露在溫熱的空氣中。
這人現在的樣子跟平日裡鹿昭看到的那種孤高疏遠不同。
那被罩在寬鬆衣服中的身軀就這樣倒映在鹿昭的眸子裡,無力地,小小的一隻。
外麵似是有陣風吹過,連帶著香樟樹的影子劃過了窗框。
光影斑駁,盛景鬱撐著身子坐在床的中央,她看起來很是勉強,支撐著的手臂寫著不堪重負。
說是不同,卻也依舊跟往日一樣。
即使是現在這種情況,盛景鬱也在努力掙紮著。
她有著很強的戒備心,聽到聲音,轉頭朝鹿昭的方向看去。
太陽落到了山腳下,盛景鬱抬起頭來,灰銀色的眸子落著窗外為數不多的光亮。
是被發熱期迷失的氤氳,也是掙紮清醒的戒備。
鹿昭下意識的緊了下握著門把手的手,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冒犯:“盛小姐……你是不是進入發熱期了?”
話音落下,房間裡安靜。
支撐著盛景鬱身體的手臂微微聳動著,微張著的唇看起來像是要說什麼,卻也隻有空氣隨著呼吸蹭過她的喉嚨。
盛景鬱就這樣看著鹿昭,眼瞳抬起又落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對這個問題點頭。
——這是盛景鬱人生中第一次發熱期。
盛景鬱的腺體狀況比家族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嚴重,羸弱的信息素甚至支撐不起一次發熱期。
她在分化前就已經平靜接受了自己的Omega人生,沉默的將這片無用的區域流放為荒漠。
可是在二十九歲這年,這塊空白的荒野卻鑽出了提子的藤蔓。
它看起來羸弱又輕微,卻借著苦艾蒸餾的酒精肆意野蠻,像是要將她這位主人吞吃進去。
盛景鬱努力想要控製這份突如其來的洶湧感,可往往事與願違。
那冷白的膚色愈發的無法表現出冷靜的樣子,泛著了一層揮散不去的氤氳紅色。
風穿過走廊在房間裡打了一個轉。
明明是微弱的氣味,鹿昭扣在門把上的手卻緊了又緊。
盛景鬱的發絲在這風中浮起又落下,仿若水上的一隻無所依靠的漂萍。
她就這樣勉強用手臂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細微的抖動從她的肩頭傳來,倔強卻也羸弱,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負。
饒是誰也不會視若無睹。
鹿昭沉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房間:“盛小姐,我們團裡有Alpha也有Omega,所以兩種抑製劑我都會備一些以防萬一,我不知道你的抑製劑放在哪裡,所以先用我應應急。”
這話說的很快,進入房間的聲影也異常的迅速。
隱式保溫櫃在打開的瞬間飄出一層層的涼氣,鹿昭手很穩,一下就找出了放在最裡麵的Omega抑製劑。
海風乘著涼意習習吹來,貼過了盛景鬱的臉頰。
她眼睛一下蕩漾,卻在看到鹿昭靠過來的瞬間,努力回躲了半個身子。
她渴望,又害怕。
她的大腦不斷的告訴她麵前這個Alpha可以為她帶給怎樣的解放,卻又清醒的明白Alpha失控後的代價。
盛景鬱隻跟鹿昭認識了一周都不到。
她沒有辦法用自己的身體去賭這個人的人品。
掙紮著,盛景鬱咬過了自己唇瓣。
那灰銀色的眸子蒙著水霧的氤氳,卻又在眼尾綴著殷紅的倔強。
她倔強的這樣楚楚可憐。
卻也這樣的招惹Alpha。
提子伸出它的藤蔓朝鹿昭勾去,Alpha的天性在蠢蠢欲動。
可下一秒,鹿昭靠近盛景鬱的動作便戛然而止。
她明白,盛景鬱是擔心自己Alpha的身份。
鹿昭深吸了幾口氣,刻意又強迫的讓自己忽略盛景鬱身上散發的信息素味道,將自己的語調平穩的再平穩:“盛小姐,抑製劑我已經給你打開了,直接用就可以。”
說罷,鹿昭便伸長了胳膊,遠遠的把抑製劑朝盛景鬱遞去。
藤蔓結出了越來越多的提子,氣息難捱。
盛景鬱努力讓自己清醒理智,看著那支晶藍色的玻璃針管,抬起了自己的手。
窗外的光自然的交彙在兩人中間,玻璃針管被鹿昭放到了盛景鬱的手中。
一幀一幀的,這動作帶著些緩慢,兩人的手指有一瞬的觸碰,倏然間又分開了。
連帶著掉落的,還有本該被盛景鬱握住的抑製劑。
像是被抽走了支撐了骨骼,盛景鬱陡然失力。
她從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況,整個人都無法用不對勁來概括。
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從剛才踏出浴室開始便在她的身體裡翻攪著,海風吹拂而過,她被海水簇擁著向下拖拽而去,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小心。”
鹿昭眼界手快,緊接著就上前重新把抑製劑握在了手裡。
可也因此忽略了距離。
嶄新的提子沾濕了露水,隨著風的搖晃掉下一滴一滴的水珠。
窗側的光恍的在鹿昭的眼中劃過,她一點防備都沒有,整個人就被忽然握住的力量帶了過去。
腿被什麼東西攔了一下,膝蓋接著就跪在了一片柔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