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帶了一些涼意,驅散了火核沒有顯露的煩躁和不安,風聲帶動著廊下的風鈴開始碰撞,這讓他想起椿格外喜歡那些能發出靈動聲音的物品,包括小巧的雕刻玉石和精致的銅鈴,可惜他這一次無法為她帶來伴手禮。
火核見天色如此晚了,便去隔壁夕婆婆家借了菜飯。令他驚奇的是,真一也帶回了外麵買來的食物,尤其是真一孺慕而安心地向他邀功時,讓他說不出那些“不能吃來源不明的食物”的話來。火核的神色已經被兒子的目光融化得溫柔,一想到這段時間都沒有歸家,他摸著真一的脖子,感受孩子脖頸後麵溫熱的潮汗。
“晚飯後我來考考你,”火核推開門,把食盒放在桌上,忍者的食物非常清淡,他掀開看了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對真一說,“你去叫他們過來吃飯吧。”
飄散著香氣的是芋頭蘿卜野味味增湯和炙烤過的薄肉,賣相極好的壽司是用魚肉做的,剩下隻有一盆稗子和白米混合的主食,一疊梅子和納豆。夕婆婆那裡是混合著鹽、酒、糖做成的小麥飯團,這幾乎是族內常使用的兵糧丸,令人飽腹感十足。火核放下心來,至少四個男人是不用餓肚子了。
果不其然,大家食不言快速地把所有食物都解決完,尤其是肉湯和烤肉受到了極大歡迎,真一高高興興地收拾著食盒,看不下去讓小孩子動手的拓彥幫忙疊好碗筷,椿眯著眼睛,看得拓彥的臉越來越紅,同手同腳差點打翻了矮桌。
“真是賢惠啊。”椿感慨了一句,招招手,真一乖巧地坐過去,她湊過去附耳說了幾句悄悄話,斑便側過頭,很不讚同地看著她。
“不要這樣嚴肅啊,斑大人,”椿不慌不忙地說,“既然您也想知道,那就聽聽孩子是怎麼說的吧。”
斑低聲說:“彆耽誤正事。”
真一小小的身體努力坐直,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稚嫩的聲音都有些在眾人注視下緊繃著:“千手族長家的長子並沒有繼承木遁。”
屋子內靜了一瞬,就連一貫沉穩冷靜的火核都有些啞然地看著自己兒子。
椿拍了兩下,似乎非常得意:“這不是好事嗎,看來天之驕子之所以為驕子,都是千年一遇,極為罕見的存在。宇智波常年苦於對戰千手,我們又不得不戰敗後聚集在木葉,不就是因為千手柱間的存在嗎,現在他還沒有留下傳承的血脈,宇智波卻依舊有寫輪眼。斑大人,這對你可是最好的事情啊,這樣您兩位算是又在同一起跑線上了。”
千手柱間的孩子都能上戰場,宇智波現任族長卻膝下無人,大家這時發現在場除了斑都早有家室,甚至一些家裡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斑還是族內有名的單身漢,沒人聽不出裡麵的諷刺。為這瞬間冷淡的氣氛捏了一把汗的烈人斜眼看了斑,被那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殺氣嚇得噤聲。
“哼,椿,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讓孩子來做這種齷蹉下等的事情。”
氣氛更因為斑毫不留情麵的話而冰凍。
椿眯起眼來,直視他充滿了威脅的眼睛:“聽到沒有,真一,斑大人認為你的手段太過下作了。”
尚未做好景觀的庭院裡傳來歸巢烏鴉的鳴叫,淒厲的聲音都令人有些心中發寒。
真一煞白著臉,僵硬地點頭。火核擔憂地想要辯解,椿朝他微微搖頭,隻好吞回一肚子的維護。
椿披散的頭發已經乾透,順柔地服帖在肩膀上,可惜主人的聲音卻有著冷嘲:“真一,這段時間你住在千手族長家裡,是和他家長子成為了朋友才會打探到如此私密的事情,對於朋友來說的確齷齪下等,斑大人說的不無道理,那麼就彆再做有損宇智波顏麵的事情了。”
“以後誰再找你,你就說這是斑大人的意思。”椿冷意十足地做出了最後的結論。
真一猛然瞪大了眼,像一隻瞪圓了獸瞳的幼貓,原本炸毛後的委屈變成出乎意料,飛快看了一眼斑。
斑的嘴角扯了扯,毫不意外什麼話都能讓椿變了一個意味。
“不然隻會徒然讓彆人笑話知道嗎?”椿嚴厲地說。
真一的眼睛重新煥發出光彩,大聲說:“是!”
火核的心真是起起伏伏,也知道椿這麼做的用意後立刻說:“真一,你去睡覺吧,我們還有事情要談。”
真一乖乖地站起來,對斑深深鞠躬,才走出門。
“既然大人們還有事情,我等先告退——”
斑抬眸冷冷看了烈人一眼,烈人立刻坐回原來的位置,端端正正表明順服,斑抱著臂,那些原本不悅都退散了不少,他看著椿,冷淡地說:“不用這麼麻煩,要我一句話的事情直接說就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在場都是您的股肱,也不需要隱藏什麼,”椿勾起嘴角,看到拓彥明顯另有想法的表情,頑劣地說,“族老們都已按照您的計劃行事,讓更多的族人參與火影樓的入職考試,現在火影樓擴招,正是我們的好機會,我在統籌小組做分隊長,也會儘力選中至少一名咱們的人,為以後行事方便做打算。”
作弊是不可能的,但是宇智波開了寫輪眼後水平都較高,椿認為不會一個都進不了,提前確認也沒什麼不對,反正不管進不進對自己也沒有損失,重要的是聽到的人怎麼想。
烈人忍不住詫異地說:“可是您不是要把統籌分隊長讓給火核嗎?”
你看,這不就有一個掉陷阱了嗎。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茼說:“椿大人已經將關於火核的推薦信交給負責醫療係統的工作人員,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負責醫院和火影樓的聯絡工作。”茼正是歸屬醫療班的成員,他原本就是族內後勤負責醫療,斑今天就已經見過茼,這時候茼一開口,他立刻從下午的記憶中翻出了對他的印象。
沉默,又不愛出頭,難怪剛才族老們都沒有注意到茼的存在,或者說是根本不在意這樣一個人。
“什麼?!”拓彥和烈人同時說道。
拓彥迫不及待地求證道:“可是您剛才都已經答應了岐阜叔公,這,這,”椿臉上的冷笑表情已做出了回答,他被她陽奉陰違的做法狠狠給吃驚到了,“可是族老們早晚都會知道你欺騙他們,到時候你怎麼向他們交代——”
“交代?我還要向誰交代?!”
椿哼了一聲,冷漠的表情一掃麵對族老們的卑微:“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有我們六人,我和火核都早就知道這件事,”她停頓一下,大大方方地對著剩下的三人威脅道,“斑大人親自操辦且同意對火核的安排,能消息外露的就剩下你們,但凡在火影樓公示出來前有其餘人知道,我就該知道找誰算賬——況且,那些老頭子還以為自己是族內一言堂的掌權者嗎。”
她看了一眼斑,換回了嘲諷語氣真是舒暢,果然人不能總是當縮頭烏龜,就連忍一時都有些難受,真是從奢入儉太過困難,都有點不習慣剛才的做派:“這把老骨頭了還不好好在家養老,出來隻會惹人厭惡。如果族內的井底之蛙都見見外麵的天地,還會願意聽這些老骨頭的話麼?”
烈人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氣,這個女人在幾分鐘前還是那樣、那樣恭順。拓彥也跟著寒毛直豎,望著椿,又猛然扭頭地看斑,仿佛被震碎了三觀。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到底在乾什麼!
“椿。”
其餘人就聽到斑不置可否地說:“禮貌點,畢竟都是族老們,不要落人口實。”
椿十分開心,對斑沒有戳破自己的謊言而給了對方一個識相的眼神,狐假虎威的感覺真是做一遍爽一次。
這無聲的眼神交流都被三人看在眼裡。
族老們這段時間一直為村裡的風雲突變忙得焦頭爛耳和憤怒暴躁。
但拓彥突然發現,斑如果提前知道——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原來如此……族長是故意擅自離開村子,對今天的處境也有預料,一切都和火核、椿提前串通好。對了,族老們的一派今日一個都沒有出現,他們都被分散開來,被安排到的巡邏偵查隊伍之中,也因為維護木葉秩序繁忙,已經幾天沒有回來了。
按照以前,這些都是勢力的必爭之地,現在他處於行政周轉中心,接手了無數人員調職的文檔分類,自然知道比起忍術本領,火影樓新興部門更會成為左右國家大事的重要崗位,椿提醒族老的那些話都迎合著火影新發布的工作任務,不僅對火影支持,更順應時代潮流,實際上都把宇智波內族老一派勢力隱隱分離,減弱了對族老們的言聽計從,間接強壯了斑大人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