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落寞的蟲鳴於轉冬的深夜裡消失,萬物俱寂,逐漸天明的清晨中,白霜被晃眼看成了雪,未打理的宅子也好似荒廢了很久,庭院秋草瘋長,又被昨天夜風覆蓋厚厚的落葉,隱隱散發著潮腐氣息。
簷下的銅鈴擺動,晃晃悠悠。
原本無人的庭院空地上逐漸出現了咄咄的撞擊聲。
真一氣喘籲籲地舉起纏滿了繃帶的手臂,拔下練習木靶上的苦無,開刃武器是戰場使用的真家夥,分量十足,邊緣鋒利,每麵都清晰倒映著他喘氣的紅臉。
五個苦無隻有一枚落到九環,其他都在十環中心,木靶邊的泥地上斜插著把精鐵的武士刀,從木靶擴散十米內,都是真一訓練的痕跡。幾乎與他等人高的刀刃上突然閃過一道銳利的反射光弧,中間夾雜著扭曲的黑影,他立刻拽緊苦無手柄,扭身擺出防禦姿勢,四周卻空無一人。
“抬頭。”
那聲音十分深沉,卻帶著漫不經心的隨意,真一迅速抬起腦袋,便看到一蓬長而肆意、爆炸般的黑長發。
那人就是危險的化身。
真一瞳仁猛然緊縮,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
“斑……斑大人!”
什麼時候,是在自己訓練的時候來的嗎?
高高屋脊上的男人的身體微動,顯露左側發下的黑眼,回應下麵恭敬而顫抖的聲音:“體術不行,平時不用功。”
真一仰頭,臉上的窘迫和運動後的紅混在一起,回過神來連忙說:“是,是的,”他左右看了看,“斑大人,我去叫母親——”
斑掃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不用。”
此刻的斑曲盤著左腿,另一條腿支起,架在膝蓋的手則托著下巴,無聊地俯視真一,整個人都懶散散的。隻不過放鬆的姿態不會令人放鬆警惕,隻會覺得眼前的斑更像一隻休憩中隨時會暴起獵殺的黑豹,當彆人發現他時,都會被那一身毫不遮掩的野性不羈和危險的氣場威懾住。
但事實上,斑並不是真一想的那樣才來不久,而是坐在這裡待了一整夜。
清晨天未亮火核出門,斑的影分身一直跟蹤他到醫院,本體則待在這裡,晚了些時候,第二個起床的是真一,斑看著他洗簌完畢,在庭院空地做熱身運動開始訓練,半小時後,還是斑主動出聲,才被真一發現。
火核離開後,斑並未再刻意隱瞞氣息,雖然真一警惕心不夠,對於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來說,似乎也不用受到過多的指責。
但這問題是真一的寫輪眼沒有開眼的話。
況且有些東西隻能在對決和較量中才能學到,真一缺的就是不斷實戰中積累經驗和提升戰鬥力,單打獨鬥,也難怪平日會被其他同齡人合夥起來欺負到。
斑不打算再坐在上麵,站起來從屋簷上利索地縱身一躍,同時手動了起來,指間夾著數根不知哪裡來的千本,猛然一擲。
每一根千本都貼著真一擦過,眼睛旁的頰側,手腕動靜脈上方,腳踝筋腱旁……攪動著的風撩起了他額前的碎發,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隻要真一下意識動彈少許,至少就會有一根千本劃破裸露的皮膚,造成致命的傷害。
斑勾起嘴角:“力量和靈活度不夠,但好在有自知之明,讓你父親明天起給你做負重訓練。”
他瞥了一眼滿是凹坑的地麵以及插在地裡的刀具,族內有專門訓練場,不僅僅是集中指導,也有保護的意味,可是真一卻都在家裡練習,不願和同伴待在一起,就會失去相互促進和同伴磨合配合的機會。
在家裡怎麼可能受到足夠的訓練,長期在外做任務的火核根本沒法提供像族內集中教學的指導,椿又不會宇智波擅長的招術,真是浪費了孩子的優勢和能力。
火核沒有看出真一現狀的問題麼。
真一轉頭回望,木靶中央紅心上插滿了千本,深深嵌入三分之二,隻留下反衝餘震中顫抖的針尾——太厲害了,千本從手中朝不同方向分散,越過障礙物後還能自動調整,最後擊中同一個目標,這需要精準計算風向與查克拉相互作用才能到達成功,這使得原本最基本的投擲技能發揮到極致,真一想明白後不由羨慕驚歎地看向斑。
斑往緊閉門的房門看了兩眼,揉捏了一下手腕,活動筋骨,朝他走來。
或許是真一敬仰的神色讓他一夜未眠的冷漠有了少許的動容:“既然如此,我陪你練兩下。”
真一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子,戰場上最寶貴的是時機,再待在原地一定會死知道麼!”斑不悅地說。
真一慌忙點頭,頓了頓身體,趕忙扭動僵硬的關節,臉上出現了激動神色,握緊苦無,說了句“請多指教”,衝了上來。
他的速度飛快,瞬間逼近斑,為了縮短和成年人對決的差距,選擇在最後幾米距離時跳起來於半空中正麵交鋒。
斑隻輕輕側頭,避開對方揮來的拳頭,同時微調身體,和對方臨空飛踢的腿擦過。
不好!真一手腕一痛,被對方輕鬆一捏,再握不住苦無。
鏘——苦無下一秒已經反向飛出去,直直插在武士刀身邊。
真一根本來不及看武器落到哪裡,因為斑的攻擊已經到來。
兩人赤手空拳地在不大的庭院裡打鬥起來,斑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閒庭信步的輕鬆,以及悅目的觀賞性,反觀真一,每一次攻擊都被看破,每一施展的招式都毫無辦法,甚至真一還沒把揮臂或者抬腿的動作做完,斑就已做好了回擊,下一秒真一的拳頭和橫踢同時到達斑早擺好的姿勢上,就仿佛真一是故意朝著斑做好的防禦上撞去。
真一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出,咬咬唇,加大力度,卻被斑嫌棄太中規中矩,一把抓住腳踝扔出去,真一在空中翻騰兩圈,垂直於樹乾踩了兩腳,穩住身體。
“太慢了,撓癢麼,”斑點評道,冷聲說,“用寫輪眼攻擊我。”
真一落到地上彎腰大口呼吸著,抬起頭,擦了一把汗水,瞳仁變成紅底黑勾玉,再度調整好攻擊的角度衝上來。
眼花繚亂的體術對決中,真一逐漸跟上斑的出招速度,甚至有一兩次碰到衣服。
斑的眼神徒然一淩,屈膝將真一頂飛。
這一次窺到動作了!
真一立刻踩住斑的膝蓋,跳到空中,頭朝下支起雙臂交叉,擋住對方朝上的拳頭,兩者同時抵消力度,真一趁機用反衝力退後幾米,落到地上,沮喪的同時發現對方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不行,還不夠,不能在這裡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