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個人 他們的關係應該很……(1 / 2)

黃秀娟被拉進房門的時候,太陽還沒有下山。

昏暗的光線穿過拉緊的窗簾,給臟亂不堪的房間帶來一點微弱的亮度,借著這點亮度,黃秀娟看到了倒在餐廳地板上的屍體。

正值夏日,天氣很悶熱,屍體已經有些發臭,蒼蠅嗡嗡地在它周圍盤旋,地上的鮮血已經乾涸凝固,成為難以去除的黑紅色汙漬。

黃秀娟被撲麵而來的臭氣和慘烈的血腥場麵所震懾,她不受控製的乾嘔,甚至沒有來得及第一時間逃走。

“我那時候沒有反應過來。”

中年女人坐在堅硬的鐵質坐椅上 ,回想著幾日之前所經曆的每一個細節。

“再打電話給我之前,他應該就想好了要怎麼做。”

拉著她進門的肥碩前夫,用和他的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關上了房門,然後他跪在了地上,抱住黃秀娟的大腿,痛哭流涕。

他求自己的前妻幫幫他、救救他。

他的表現實在真情實感,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流,可憐得像個八歲的闖了禍的小男孩。

而他的前妻,他曾經的新娘,就是他可以依賴的母親。

他顛三倒四、含糊不清地說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和朋友打了架之後,在對著媽媽告狀的小學男生。

——他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是張廣那個賤人逼他的,他也不想的。

——他說這件事要是被發現了,黃鸝的前程也就全完了,她剛剛大學畢業,現在找工作不容易,有了一個殺人犯爸爸,好工作都會拒絕她的。

——他說隻要黃秀娟幫他,他們一起把這具屍體處理掉,什麼事都不會有的,張廣來的時候沒有給彆人說過,隻要他們處理乾淨,這一切就都沒發生過。

伴隨著女人的講述,警員筆下發出沙沙的記錄聲,這位記錄者身旁的同事審視著麵前枯瘦如柴的女人,沒有感情地詢問:“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麼?”

警員的聲音在回憶的阻隔下,仿佛隔了一層磨砂玻璃一般朦朧,黃秀娟閉上眼,她說:“我沒答應。”

她沒有答應。

她不信陳誌才的鬼話。

黃秀娟曾經是陳誌才的妻子,是陳母花幾十萬彩禮給兒子買來的美麗新娘,二十年前,她正在讀大學,肉眼可見的前途光明,但還沒來得及畢業,她就被親爹誆騙著和陳誌才見了麵。

那些記憶太過於久遠,黃秀娟隻記得自己稀裡糊塗地結了婚,而在她莫名其妙的婚姻中,類似的話語,陳誌才曾一遍又一遍地說過。

——剛剛結婚時,陳誌才說,秀娟啊,我真的不想對你動手的,都是因為喝多了,我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啊。

——結婚幾年後,陳誌才說,秀娟啊,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我們去醫院把傷看好了,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

——提出離婚時,陳誌才說,秀娟啊,我們離婚了,鸝鸝怎麼辦啊,她要是沒有爸爸,彆人都會笑話她的啊。

男人的鬼話,相信了一次是無知,相信了兩次是愚蠢,相信了三次則是自欺欺人。

黃秀娟並不愚蠢,也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懦弱女人。

隻是在當時,並不是黃秀娟拒絕了,就沒事了。

在她拒絕之後,陳誌才便扭曲了表情,從背後抽出了早已備好的鋒利菜刀。

他神色猙獰,將刀刃架在黃秀娟的肩膀上,分明做著威脅的舉動,說話的時候卻仿佛一位受害者。

“秀娟……你彆逼我,你不能逼我啊……”

“你知道我殺人了,我不能讓你出去報警啊……”

“他控製了她。”

狹小的隔間內,季朝映坐在地板上,伸手將T恤的下擺拉得更長。

“我猜,在那位鄰居殺了第一個人的時候,她應該就被控製了,她應該還和這位鄰居相熟,並且有著長時間不與外界聯係也不會有人來尋找的理由。”

“我本來覺得,她應該是個家庭主婦。”

家庭主婦,一個家庭內部的公用奴隸。

她們不與外界形成任何關係,能與之產生牽絆的,除了她的主人,就隻有她在淪落至如此境地之前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