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嫁女 畫以象真,字紙神性,皆是有靈……(1 / 2)

小書生 衣落成火 3958 字 7個月前

阮鈺一怔,通溟兄這問得有些奇怪,但他並未多想,點頭說道:“趁另幾位兄台還未被驚醒,早去早回為好。”

應辰長眉微挑:“我與你同去?”

阮鈺聞言,不知怎地心中一鬆,露出笑容來。

“多謝通溟兄。”

·

剛出院門,就有巨大聲浪驟然傳來,叫阮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應辰在旁拉了他一把,他才站穩,抬頭朝前方看去。

街道上,浩浩蕩蕩正行走著一列迎親隊伍。

送親的人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喜樂一陣陣地吹奏出來,在夜空中不斷回蕩。那大紅花轎晃晃悠悠,一身紅袍的新郎官風度翩翩,騎高頭大馬,喜氣洋洋要去迎接新娘。

大半夜迎親難免有些詭異,容易叫人想起民間傳說裡頭的鬼成親,不過這些迎親人的麵色都很紅潤,半點不像是鬼怪。

半夜迎親雖說很是擾人清靜,可成親畢竟是件大喜事,本就該熱熱鬨鬨、高高興興,一時間,阮鈺倒不知是否該去提醒了。

還沒等阮鈺想定,下一瞬,他眼前一花,視線裡長長的迎親隊伍陡然變了模樣。

那些滿麵紅光的迎親人,身體倏地變矮,毛發長長嘴巴尖尖,居然變成一群用後腳著地、猶如人類一般走路的雜毛狐狸!它們舉起兩隻前爪,抱著嗩呐嗚嗚吹奏,吹出的調子還是那樣充滿喜氣,身上穿著合身的小小喜服,頭上戴著紅紅的小帽,顯得既荒誕又滑稽。

再一看,最前方掛著大紅花新郎官也變成一隻黃毛狐狸,挺著胸膛、精神抖擻,它手裡拽著一根細細的韁繩,□□的神駿大馬卻變成一隻矯健的大野兔,每一躍都躍出好幾尺遠。

阮鈺連忙抬起手揉了揉眼,揉過以後再看,那群狐狸沒了,還是滿臉喜氣的新郎和迎親隊伍,可冷不丁眨眨眼,新郎和迎親隊伍再次消失,依舊是一群裝模作樣的狐狸。

如此反複再三,他的喉頭微動,忍不住泛起一種不知是恐懼還是好笑的情緒來。

應辰見阮鈺的臉色接連數變,在他小臂上輕拍一記,嗓音略低,道:“回神了,沒看錯。”

阮鈺收回視線,突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說:“通溟兄,你看到的是、也是?”

應辰鼻腔裡發出哼聲:“如今這世道,到處都鬨狐狸。”

阮鈺的神情頓時變得有點微妙——通溟兄這是話裡有話?

突然間,應辰微微彎腰,竟然將鼻尖抵在阮鈺的肩頭。

阮鈺還未反應過來,溫熱的吐息已撲打在他的頸間,他從不曾與人這般親近過,這一刻,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汗毛都豎起來。

“通溟……兄?”

應辰倒是坦然,直起身,說道:“從前未曾留意,你這書呆子的身上似乎有些奇異。”

阮鈺原本頗為尷尬,聽他這般說,登時將那點不自在忘卻,脫口問出:“哪裡奇異?”

應辰皺皺眉:“有些招蜂……招惹妖鬼的氣味。”

阮鈺一愣:“啊?”

什麼叫招惹妖鬼的氣味?這話說得他仿佛常年不肯沐浴,故而有些發臭了。

應辰思索片刻想不起來,便擺擺手道:“雖不知是哪裡奇異,倒是頗為祥和,隻是很能叫那些山精鬼怪親近罷了。不過……”

阮鈺心裡一緊:“不過?”

應辰側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揶揄道:“不過,有些是親近,有些便是親熱了。”

阮鈺麵皮陡然漲紅,通溟兄說這渾話,真是、真是淩辱斯文!

應辰嗤笑一聲:“若隻是親近親熱也就罷了,至多風流死,對你們這些酸書生而言,也算是一樁豔福。可惜除卻這親熱親近的,還有想吃了你的,到時將你抓住,剝乾淨扔鍋裡,蒸煮又烹炸。嘖,一口好滋味啊。”

阮鈺聽他前頭“親熱、風流、豔福”說個不住,原本是臉上發燒,十分羞窘,可後麵又聽見了什麼“蒸煮烹炸”的,那股子羞窘忽地沒了,也再生不出一絲兒懼意來,隻覺得哭笑不得。

他躊躇一會兒,深深作揖,詢問道:“那,小生該如何是好?”

這做派,讓應辰有些狐疑:“你不怕?”

阮鈺實話實說:“有通溟兄在,小生實在怕不起來。”

應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畫以象真,字紙神性,皆是有靈相通,那些道家符咒之物大多以此為根本。你一個念書的,也不用學什麼畫符念咒,隻管作畫抄書。日後你少不得要遇上各類妖鬼之類,作畫便畫那些同你親近的,畫得越像,畫便越容易生靈,待你有難時,畫靈有那些妖鬼幾分本事,可助你脫離危難,甚至那等待你誠心之妖鬼,可借畫顯形相助,保你平安。抄書則抄那些浩然正氣之詩文,抄寫時你信念越是剛正,越是鬼神不侵,縱然還有敢來侵擾的,你也能以字紙驅之,護持自身。”

阮鈺若有所思:“聽通溟兄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生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