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辰輕哼道:“既記住了便做起來,為你小命著想,你自明日起得多練練畫技、抄抄詩文,將精氣神最足的留下來。”
阮鈺再行禮道:“多謝通溟兄指點,小生明白了。”
應辰這才滿意,乾脆指了指那一會兒狐狸一會兒人形的隊伍,為他解說:“禽獸之類中,狐狸最易成精,這些狐狸沒做什麼孽,身上還算乾淨。不過這類狐狸修行不易,道行不夠的難以時時維持人形,但總歸是想做人的,故而婚喪嫁娶皆是學人。”
阮鈺不由說道:“他們這是狐狸迎親?難怪是在半夜。”他忽而想到什麼,又猜測道,“它們如此吵鬨,卻始終不見其他人被吵醒,莫非是隻有你我聽見了?”
應辰頷首:“確是如此。”
阮鈺恍然:“難怪。”又一笑,“通溟兄果然並非常人,今夜想必是特意帶小生出來見世麵的。”
應辰揚了揚眉。
阮鈺笑著解釋:“通溟兄與小生一同遊曆,出門好幾日總不見換衣裳,卻始終光潔如新,怎不叫小生覺得奇異?小生原本猜測通溟兄身負奇術,如今看來,果然很是不凡。”
應辰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華服,道:“這衣裳不沾凡塵,倒是露出了破綻。”
阮鈺不禁有些好奇:“通溟兄可是那些斬妖伏魔的異人?”
應辰嘴角微抽:“算是。”
阮鈺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看來,日後小生還要問通溟兄多多請教才是。”
應辰嗤道:“你隻管作畫抄書,旁的莫多想,想也無用。”
阮鈺道:“是。”他忍不住又問,“那日通溟兄給小生煮的湯……”
應辰道:“也是幾隻狐狸送來的。”
阮鈺一怔,不多問,隻感慨道:“山中的寶物,果然還是這些山中的精靈最易尋得。”
應辰隨口應了一聲。
此刻,那群狐狸已走得頗遠,卻不曾走出這條街,而是在快過半街的某處停了下來。
那是……有鬼怪傳說的荒宅?
阮鈺覺得這在情理之中,待想到一事,又有些著急:“殷兄與人打賭,似乎就是今晚獨自住在荒宅中?那、那他遇上這些狐狸可怎麼好?”
哪怕這些狐狸是沒做過孽的,可若是殷天官擾人婚嫁,便是他理虧,誰知這些狐狸是否會同他生氣?阮鈺與殷天官雖隻見過一麵,卻也不能對其危險視而不見。
應辰道:“急什麼?那個殷天官身上一股子官氣,日後能做到二品,這些狐狸是拜月修行的一類,能觀人氣,必不會對他不利,反而要好生招待。”
阮鈺驚訝:“當真?”
應辰瞥他一眼:“你若不放心,過去看一眼就是。”
阮鈺有些心動,卻知道自己現下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畫畫抄書之事,去了恐怕也沒什麼用處,也不好又央求通溟兄陪同……
應辰拍他一記,大步向前:“走了。”
阮鈺愣了愣,笑逐顏開,快跑幾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應辰似乎是嫌阮鈺走得太慢,回頭伸手把他胳膊一抓。下一瞬,阮鈺就覺著自己身子輕飄飄,竟然腳不沾地地朝前而去。兩邊風聲呼嘯,最初還離地麵很近,不多時卻到了半空,再幾個眨眼的工夫,他身子一沉,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一處,徑直坐了下來。
阮鈺感覺硌得慌,低頭一看,身下都是瓦片,自己居然是坐在荒宅裡的某個屋頂上,而應辰就坐在他的身旁,右手仍將他抓著,叫他不至於跌下去。
此刻,平日裡荒蕪的宅子處處張燈結彩,映出一片紅色。
迎親隊伍停在一座小樓前,兩邊也掛滿了燈,照得周圍透亮。
阮鈺看得清楚,在那小樓的觀月台上,他擔心著的那個殷天官正從席子上爬起來,跟一位老者交談,幾句話後,那老者態度恭敬地把殷天官請進樓門。
樓裡燈火通明,窗戶大開著,可以將內中情景看清大半。
那是一間喜堂,布置了幾桌子好酒好菜,殷天官就坐在上座,有許多相貌俏麗的仆婢侍奉。新郎官下馬後被請上樓,老者拉著他吩咐了幾句什麼,他又衝殷天官行禮。
應辰嘲笑道:“看吧,他可比你威風自在得多。”
阮鈺見殷天官果然被好好招待著,也就放心下來,對應辰笑了笑,溫和說道:“殷兄無事自是最好。”
這時候,新娘也出來了,是個絕色的美人,亦衝殷天官行禮。
之後就是觥籌交錯,主賓眾人和樂融融。
阮鈺正往那邊又瞧了幾眼,應辰再次拉他起來,他仍同先前一般,輕飄飄地隨風而去……待再次腳踏實地時,他已站在自家的院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