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克裡斯多弗解說,紅藥這次也聽得出來,這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乃是博杜安四世特有的。
紅藥忽然有點擔心。
麵對著公然在他麵前大放厥詞的大臣們,這個身患麻風多年的病弱少年,能否擁有足夠的力量彈壓這一切?雖然她還是不太清楚這其中的種種情形,然而聽上去,撕毀和平協議,襲擊商隊,事後還如此振振有詞,喊打喊殺,說得如此殘酷而血腥,總不是什麼好人應當做的事。但是博杜安四世的氣度,她也是見識過的,那麼這次事件就是他的手下瞞著他肆意妄為?泰比利亞斯顯然是站在國王這一邊維護他的,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人肯這樣維護他們的王?
她望了一眼克裡斯多弗。他顯然也有點擔心裡麵的情形,不過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人微言輕,就算已經是滿腔義憤之情,也不敢貿然闖進去造次,隻有強行按捺著自己一腔的不滿,壓低聲音怒道:“這些愚蠢而不安分的家夥!無非是仗著陛下重病,以為自己就可以胡作非為了……”
紅藥手中端著藥碗,騰不出手來,隻好以手肘拐了他一下,向他搖了搖頭。克裡斯多弗看樣子頗為氣惱,雖然被她打斷,可是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轉向她,氣衝衝地說道:“你當然不能夠理解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前廳的門就砰的一聲打開,幾名身形高大而強壯的男人從裡麵走出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位留著大胡子,穿著鏈甲,外罩一件上麵畫著血紅十字架的白色袍子的男人。克裡斯多弗和紅藥都吃了一驚。克裡斯多弗慌忙一拉紅藥的衣袖,兩人匆匆退至一旁彎腰行禮。
那個男人掃了他們兩人一眼,當他看到捧著藥碗的紅藥時,突然冷笑了一聲,道:“哼!又是一個異教徒!”
紅藥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在這個時代,異教徒這頂大帽子是萬萬背不得的,否則哪天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心底暗暗驚駭,卻也不敢貿然抬頭抗辯,隻是依舊垂低了頭,但端著藥碗的兩手微微發抖。
好在這時候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年輕的聲音裡微微有絲沙啞。
“蓋伊,不可無禮。這位是從東方來的宋國的公主。”
原來這個多血質的壯漢就是蓋伊?那麼他的外形還真和所謂的花花公子差得有一點點遠。紅藥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蓋伊在她的頭頂上輕蔑地哼了一聲。
“東方的公主?誰可以證明?東方的公主到這裡來做什麼?除了商隊販運貨物之外,東方一向不會插手我們這裡的事情。”
紅藥聽到博杜安四世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雖然語氣還是很平靜,但是她直覺地感到他似乎有些生氣了。
“蓋伊,對於一位公主,我希望你能拿出最起碼的作為騎士的風度。你應該有更多的彆的事情要擔心吧。”
年輕的博杜安四世這句話說得有點重,即使蓋伊的來頭再大或者再得王太後的青眼,此刻也隻能不情願地冷哼,狠狠剜了紅藥一眼,大步走掉了。他身後其他的人也紛紛退去,倒是有一個人停在了她麵前,說道:“公主殿下,怠慢了。我為蓋伊的無禮向您道歉。”
紅藥詫異地抬起頭來,身旁的克裡斯多弗已經向那人行禮,語氣裡也輕快多了。
“泰比利亞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