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撒拉丁決不是他唯……(1 / 2)

紅藥很快在克裡斯多弗那裡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據說,蓋伊背後的貴族勢力很龐大,招他入贅的話,耶路撒冷將得到一個強大的外援。而且耶路撒冷王國的曆史上也不是沒有入贅女婿英明神武,成為王國的中流砥柱的例子——先王博杜安二世逝世後,他的女兒梅裡薩德女王和她的丈夫福爾克統治王國,這個駙馬福爾克是個天才軍事統帥,對王國又是一片忠心,成功抵禦了曾吉王朝對耶路撒冷和其他十字軍國家的攻擊。有如此光輝的先例在前,阿格尼絲王太後和此間的絕大多數輿論,都頗為看好準駙馬蓋伊。

不過既然蓋伊是一個瘋狂的基督徒,他的家族從祖上就積極參加十字軍東征,因此他對其它教派的觀感可想而知。他的政見與博杜安四世相左,行事風格又頗為偏激,博杜安四世自然不是太滿意這個內定的姐夫。奈何阿格尼絲王太後和大多數人都瘋狂看好他,所以他娶西比拉公主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這個夏季,宮裡果然舉行了一場婚禮。

婚禮的規模也算盛大,然而紅藥在美貌的新嫁娘西比拉公主那裡隻看到了有限的歡喜。

也許是對自己的未來仍有憂慮吧。紅藥想。

雖然蓋伊在耶路撒冷城裡獲得了一些好評,他身後的勢力也能為他加分,可這一切並不代表他是最理想的丈夫。

好在西比拉公主似乎沒有表現出像紅藥想像之中那樣強烈的抗拒。

在這宮廷裡呆得久了,雖然這裡遠遠不如歐洲那些宮廷裡那麼黑暗複雜,水深三尺,但也不缺乏一些時常變化的小道消息。

至少紅藥就聽說,這一對皇家的新婚夫婦雖然有點相敬如冰的風格,但相處下來倒有逐漸回暖的趨勢。像西比拉公主那樣的美人兒,即使如蓋伊一般粗疏好戰的男人,也不由得會生出幾分和顏討好的心思來的。

隻是這點小小的進展,遠不足以令耶路撒冷的年輕國王放心。

當紅藥在國王的起居室外又一次遇見氣衝衝出來的阿格尼絲王太後時,若非她眼疾手快及時護住手中的托盤側身躲避,就將和王太後撞到一起,打翻托盤裡的藥碗。

阿格尼絲王太後橫過來含怒的一眼,冷冷道:“耶路撒冷城裡如今充斥著異教徒,這座聖城還虔誠麼?純摯麼?還能夠得到神的寵愛麼?!”

紅藥低眉斂目,表情似是極為恭順,心頭卻重重一跳。

這位王的母親,最後一句,到底在說些什麼?

難道她沒有注意到她的兒子在受苦麼。她的兒子在受著病魔的煎熬,受著那些貴族宗教狂的壓力,還受著羅馬教廷的懷疑和神的厭棄……難道信仰就一定要淩駕於親情之上麼?

見紅藥有禮而沉默,阿格尼絲王太後不知為何愈發氣怒,冷諷似的說道:“……一個連我們高貴的語言都不懂的異教徒!四處都是這樣的人,混跡於這座神聖的城裡!而我的兒子卻不懂得去依靠那些遠道而來,為了維護這座城池的純潔而虔誠奉獻的人們!……”

紅藥在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又是老生常談。似乎每次遇見阿格尼絲王太後,自己能夠得到的評語就隻有這句話。她這個異教徒能夠大搖大擺出入於聖城的宮禁,而那些遠道勤王的虔誠騎士們卻被國王排斥於決策核心之外……

隻是這一次,阿格尼絲王太後的忿言沒有說下去。

室內很快傳出少年王略帶一絲疲倦沙啞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說道:“母親,請尊重我的貴客。作為東方的公主,她不應受到您這樣的責難。”

阿格尼絲王太後愣了愣,不甘地橫了紅藥一眼,惱怒道:“她說自己是公主,就應輕信?可有證據?就是蓋伊那樣的騎士,也有一柄騎士的劍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一陣步履踩在波斯長毛地毯上的窸窸窣窣聲傳來,博杜安四世隨即出現在門後,淡淡道:“有的人,徒有一個頭銜,卻做不出真正公正而高貴的事情。有的人,從心靈和舉止就可以看出她的高貴,無需屢次證明。”

這句話一瞬間如同一柄鋒利的劍,劈破突然變得有點沉悶的空氣,直刺紅藥的心底,在她曾經柔軟然而卻已經被殘酷無情的世事擺弄得冷硬的心上,劃開了一道清晰的傷口。然而那傷口裡卻沒有鮮血冒出,隻是汩汩地往外湧著熱氣。

那令紅藥有絲驚慌,繼而有絲釋然——原來,自己的心底還是存留著一線溫熱的,隻是隱藏得太深太好。直到今時今日,才由這個幾乎病弱了一世的少年王鄭重的一句話,從地底翻掘出來。否則,那絲溫暖,也許會隱藏在這一世的黑暗裡,永生見不得天日。

阿格尼絲王太後和這城裡其他人對她的敵意、疏離、冷淡與防備,她雖然從來不曾流露過什麼,但是心底畢竟是憤恨而怨懟的。她自認這個公主的頭銜雖然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來路不正,然而她對待這座城裡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這座城的君王,卻是拿出了真真切切的十足誠摯的。她也認為自己不應當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待遇,可是她無計可施,連怨言都不能流露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