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似乎也沒有真的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事實上,他心底懷有一個秘密,他已經猶豫了好幾天,不知道要不要對她說。他知道這種時候不是說出來的適當時刻,可是就這樣看著她,那句話卻在他心底翻騰往複,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飛快地說道:“……我後天就要走了。”
喬茉猛地抬頭,萬分驚愕地盯著他,似乎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
愛德華想,她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方才在一瞬間裡臉上顯出了多少倉皇失措。
她似乎很吃驚,可是掩蓋在那種驚訝之下的情緒瞬即都浮上了她的麵容。她看起來起初似乎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一點被隱瞞到最後關頭才得知的怨怒,最後都彙為一絲黯然,仿佛一頭終於明白自己即將被遺棄,絕望而傷心,又無可奈何,無法挽回的小獸。
他想對她解釋清楚,可是這裡有太多人。他已經看見排在她身後的那位老人,已經告彆完畢,木然地走向這邊。所以他飛快地說道:“對不起……葬禮結束之後,我會跟你解釋。”
喬茉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她隻是簡單點了點頭,就低頭很快地走下台去了。
愛德華倚在那張用作講台的高桌旁邊,望著喬茉走到門口,幫忙挽扶那些因為過度悲痛而身體虛弱的老人們。他看著她攙著一位婆婆,輕聲細語地在對她說著什麼,表情柔和溫暖,帶著某種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最後,她扶著那位婆婆,慢慢地走出門去了,想必是要把那位婆婆送回房間休息吧。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在一抽一抽地疼痛。仿佛一根細微而柔韌的絲線在他腦海中繃緊彈動,帶起一波一波的微微痛楚。他忍得住那陣突如其來的頭痛,可是他隱約明白了,向她解釋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甚或隻是簡單地通知她他們的任務已了,後天其實從來都是早已訂好的歸程日期,都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而不管這屋裡的人們是如何各懷愁腸,連著電腦的小小音箱裡,那不知名的女歌手,仍在柔腸百轉地曲曲折折唱著:
“If you ever leave
Baby,you would take away everything
Need you with me
Baby, 'cause you know that you are everything good in my life
And tell me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