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捷的腳步落在長長的走廊上,本應敲出一串足音的腳步此刻卻寂然無聲。空氣裡飄散著淡淡的消毒水和藥品的味道,雪白的四壁有些刺眼。
那個腳步的主人掠過走廊兩側的一扇扇房門,最後在儘頭的一扇門前停下,沒有一絲猶豫地,手落到門柄上輕輕旋轉,推開了房門。
她徑直走到病床前,咚的一聲把懷裡抱著的一束鮮花丟在床上半坐著的病人身上,把那個人正在翻看的一本書砸倒,順著自己腿部的曲線一路滑落到了床下,發出啪的一聲。
那個病人的臉色有些蒼白,抬起頭來注視著這個毫不跟自己客氣的訪客,露出一個有點類似於苦笑的笑容。
“日安,羅曼諾夫特工。”她這樣說道。
來訪的紅發女郎徑直從旁邊拖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坐下,幽深的雙眼直視著這好脾氣的病患。
“日安,約露汀。”
她似乎顯得跟病患很熟稔似的,眼看著對方因為膝頭的那一大束鮮花的香氣而打了個噴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施施然地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下修長的雙腿,繼續說道: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為什麼會弄到在隻剩一口氣的情況下突然墜落在地球上了吧?”
約露汀臉上的苦笑更加明顯了。她整理了一下那束引得自己連連打了兩個噴嚏的鮮花,伸手把它放到一邊的櫃子上,才轉過臉來,回視著娜塔莎·羅曼諾夫,臉色恢複了平靜。
“假如我說——托爾那一次並未全部消滅黑暗精靈,導致他們後來卷土重來,重新攻擊了阿斯嘉德呢?”
娜塔莎微微一愣,馬上點點頭,說道:“請繼續。”
約露汀卻反而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而且並不是一個好故事。”
當她在半空中猛然飄起,衝向彩虹橋畔那艘浮空的巨大十字形飛船——那艘她曾經以為托爾已經把它完全毀掉了的黑暗精靈的大本營,據說他們叫它“方舟”——用自己的胸膛對準那艘飛船正麵伸出的一個長長的衝角時,她都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裡屬於黑暗精靈的那一部分血脈在呐喊著回歸自己的族人,而另一部分純屬於“約露汀”的部分,則滿含憤怒、沉痛與即將死彆的悲傷,決心用自己的死亡來終結這死灰複燃,似乎永遠也不會消亡的一族。
那個狹長的尖角透胸而過,她一瞬間並沒有覺得疼痛,隻覺得胸口一涼,隨即屬於故鄉的、混雜著沙礫和陰雲的冰冷的狂風就從那裡穿透了她的身體。曾經湧滿她全身的力量仿佛都從那個傷口迅速地流失了,最後留給她的是遲來的寒冷和疼痛,就好像那個狹長的尖角摧毀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心臟。
……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一場勝利,這種事情,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做過。
真是愚蠢而高尚的,令人不能理解的舉動啊。她猜,他一定會冷冷地這麼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