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就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她沒有說那個女人悲痛得一直在哭之類的詳細描述,那麼就是那個女人壓根沒有這麼做了。否則以她跟他說話的方式,她決不會替那個簡·福斯特隱瞞的。
他在盛怒、悲痛和自責之下,砸了他的牢房。但是居然沒有驚動一個守衛,也沒有人來過問這件事。他馬上用幻術掩蓋了這一切,但是他在砸東西的時候可沒有想那麼多。砸東西是一定會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的,更何況他砸得真夠徹底,碎片連自己的腳底都劃爛了,還在流血。這麼大的動靜還沒有被人發現——
他突然想到她來通知他母親死訊的那個時候。那時她離去之前,曾經告訴他:“我會把這個幻境一直留在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他還以為那個幻境隻會持續最多半天到一天呢。後來他壓根沒有費心去留意那個幻境還在不在。
沒想到她居然一直維持了這麼多天。這樣做很耗費她的精神力和能力吧?她從前肯定從未做過這種事情。這可是個對她的能力、體力和精神力以及幻境控製的巨大考驗啊。
不過他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感激她什麼。他隻是突然覺得她也許還是很有用的,至少這些她不經心之間流露出來的能力,實在非常迷人。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在同意了托爾的提議,逃出地牢隨他一起去黑暗世界瓦特阿爾海姆,試圖取出簡·福斯特體內的以太時,最終決定帶上她一起走的原因。
他心裡還有個隱隱約約未能成形的計劃。雖然他一個人也可以完成這個還不那麼成熟的計劃,但是假如增添了她這樣一個絕好的助力呢?這種送上門來的力量,難道要往外推嗎?
在那艘黑暗精靈留下的飛船前,他看見她飛奔而來,一瞬間感到有點吃驚,然後又好像覺得自己毫不吃驚。
這就是她會做出的事情。永遠是一臉蠢相,唯唯諾諾,像隻忠實到極點的貓兒一樣;但是又永遠有那麼一點會在最後關頭迸發出來的瘋狂之舉和出人意料,和她發出的幻境一般令人難以捉摸。
……難以捉摸這個詞,用在她頭上真是該死的違和啊。
他忍不住借用了一下那一天裡幾乎所有他——或者說,托爾——的老朋友,包括托爾本人,都紛紛扔在他臉上的那句名言,恐嚇了她一下。
“假如你敢背叛我的話,我就殺了你。”
誰知道她竟然蠢頭蠢腦地回答,她知道他不會背叛托爾。
哦天哪,她對他這個邪惡的神還真是有信心啊。
他不太想去追憶那之後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包括在離開她去懸崖下迎敵之前,她厚顏無恥地撲過來,所給予他的那一道充滿希望的力量以及那一個充滿祈求的擁抱;包括在他和托爾正專注對敵時她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懸崖上,試圖替他解圍,結果引來了那些黑暗精靈更多且更不必要的關注和攻擊;包括他終於實施了自己那個最瘋狂也是最完美的計劃,蒼白死寂地仰麵躺在瓦特阿爾海姆黑暗粗糲的荒原上,感覺到她的痛泣和她的痛悔,感覺到她把額頭抵在自己的肩膀上,說著“我請求你不要放棄我”的情景——
包括,奧丁突如其來、完全不在他們兩人預期之中的翻臉無情;包括奧丁最後向他們兩人揭露的那個關於她身世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