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腳步為之一頓。

在他正下方的那個聒噪的黑人洛基有點不滿地催促道：“怎麼了？快走啊。……馬上就要到了。”

洛基回過神來，什麼也沒說，就繼續往下爬去。

當他的腳底終於踩上了最後一級階梯下方的地麵時，他的心微微一動。

他把兩隻腳都踩到實處，然後單手依然握著鐵梯的梯階，轉過身望去。

他們身後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地下秘密基地——各種電線糾結著，殘端在空氣中微微蕩起；四周是堆積起來的廢鐵、廢工具、廢鋼板、舊家具、舊電腦、舊電器、舊抱枕、破布幔……

完全是一副末日廢土垃圾場的畫風。什麼都是撿來的，混亂堆積著，看似如此無序，但該有的東西又好像全有——

甚至是那台不知藏在何處的老舊的留聲機，還吱吱呀呀地轉著，繼續唱著那首歌。

“If it seems that everything is lost

I will sｍile and never count the cost

If you love me

Really love me

Let it happen

Darling, I won’t care”

【如果一切看似已經失去

我會微笑，不去計算我付出了什麼

如果你愛我

真的愛我

任其發生吧

親愛的，我不會在意】

那個聒噪的黑人洛基和老洛基兩個人，好像還在對他說話。

可是洛基這一瞬間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仿佛沉浸在這首低啞的歌所營造出來的某種氛圍裡，著魔一般地向著那間布置得亂七八糟——亂中有序——的大廳裡慢慢地走過去。

演唱那首歌的女歌手繼續嘶啞地唱著：

“Shall I catch a shooting star?

Shall I bring it where you are?

If you want me to, I will

You can set me any task

I’ll do anything you ask

If you only say you love me still”

【我該抓住那顆流星嗎

我該把它帶去你的所在嗎

如果你希望我這麼做，我會儘力而為

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我會為你赴湯蹈火

隻要你說你依然愛我】

洛基一步步地走向那座大廳。他已經發覺自己現在所站的地勢較高一點，而當他愈是接近那座大廳，那座大廳裡被地勢遮擋住的地方愈是能夠更多地在他麵前顯現出來——

然後，他看清了，那座大廳裡，背朝著他的方向，擺著幾張椅子——或者，沙發。

而其中一張完全背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的椅子，似乎是一張可以旋轉的沙發椅。

他不確定他的腳步聲是不是傳了過去，因為在那歌聲裡，那張椅子忽然轉動了一下。

確切地說，是轉了大約30度——這個角度已經能夠讓背後的人看清，那張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此刻，那個人閒適地翹著腿坐在那張椅子上，這個角度隻能露出她斜放的小腿部分。

洛基：！

他腳下不由自主地緊走了幾步，似乎踩到了什麼舊鐵片一類的東西吧，發出了嘎吱的尖銳響聲。

那個坐在椅子上、悠閒地晃著腿，好像在欣賞歌曲的人，動作忽而一頓。

然後，那張椅子又緩緩地轉回了原來完全背對著他的角度。

那首歌依然繼續在唱著：

“When at last our life on earth is through

I will share eternity with you

If you love me

Really love me

Let it happen

I won’t care”

【當末日來臨，我們的生命將儘

我會與你共享永恒

若你愛我

真的愛我

任其發生吧

我不會在意】

洛基停在了那裡。

他注視著那個坐在椅子裡的人，眼睜睜看著那個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忽然伸出了雙臂，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那麼一按，借著那股力道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