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說出了令他心神一鬆的簡短話語。

“假如這就是你希望的……”她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絲如同在盛夏中猛然浸入冰湖裡沒頂的涼意。

“……如你所願。”

……

新朋友來了，不過那個地下基地大概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

莫比烏斯和其他那幾位在這裡呆了更久的“洛基”在曠野上的一個窩棚裡點燃了火堆，然後圍坐在四周談心。

洛基和希爾維似乎有事情要談，他們離開了那座窩棚，走到了距離它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在曠野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並肩坐下了。

在窩棚裡呆了一陣子之後，大家終於談得接近無話可說——每個人都差不多把自己未來的打算展望了一下，又敘述了一下自己的過去；但或許是因為人類的悲喜很難相通，他們互相都不太能夠體會對方敘述裡情緒低落的要點，倒是弄懂了一件事——那個名叫“莫比烏斯” 的中年男人雖然是TVA的優秀雇員，但居然是站在他們這一方的；這不能不說是那位“洛基·勞菲森”先生蠱惑人心的一大勝利。

老洛基覺得自己跟那個名叫“莫比烏斯”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多少可說的話題——少年洛基反而好奇的問題還更多一點，他不停地向著莫比烏斯發問，而莫比烏斯也顯示出了十分的耐心，一一回答了他的問題——於是他站了起來，表示要出去走走。

窩棚正中的火堆熊熊燃燒著，其他幾位窩棚的訪客們暫時還無意於中斷這場尚算順暢的交談；因此隻有老洛基一人離開了窩棚，在附近的曠野上漫步。

他走了沒多遠，就看到那個剛剛並沒有加入他們談話、也沒在窩棚裡呆著的“阿斯嘉德的幻境女神”正站在那裡。

確切地說，她所站的位置有點奇怪——在一堵坍塌了半邊的石牆旁邊，身子有一半被那堵石牆遮住，不知道正在看什麼。

老洛基不想讓她被自己嚇一跳，於是在走到她身旁之前，就刻意提前出聲了。

“嘿，原來你在這裡。”他說。

那個年輕姑娘的背影似乎微微一滯，不過她沒有回過頭來，隻是半倚在那堵破石牆的一側，應道：“是的。”

老洛基好奇起來，一邊往她身旁走去，一邊問道：“你在看什麼——”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愕然地停下了。

因為他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站在這個位置上，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在不足十米開外的地方，那位年輕的洛基與那位女洛基正並肩坐在一起。

老洛基：“……”

他幾乎是立刻就轉過頭去望著身旁這個年輕姑娘，卻發現她麵色平靜如常。

她右側身子靠在那堵破石牆上，石牆本身和它的陰影都很好地掩藏了她的身影。看起來那兩位正在談心的人兒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老洛基一瞬間竟然感到十分尷尬。

和那邊那位年輕的“自己”並不一樣，他在遙遠的無人星球上藏身了許多年，年輕時有絲尖銳乖戾又敏感的性格，早就已經被後來顛沛流離的生涯所磨光了。他現在十分平和，甚至在這片名叫“虛無”的廢土上呆得久了，還衍生出了一點圓滑謹慎的新性格來。

所以他現在比從前更能站在他人的立場上去體貼地思考問題了。可是這種性格特質今天毫無疑問給他立刻就帶來了一陣尷尬的不適感。

他咳嗽了一聲，試圖馬上找出一個適當的話題來岔開麵前這位年輕姑娘的注意力。

“呃……那個……我剛剛在棚子裡跟TVA那個名叫‘莫比烏斯’的家夥談了一下……”倉促之間沒有機會多想，他隻好用這句最不會出錯的話作為開頭語。

那個年輕姑娘似乎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老洛基一邊說著言不及義的開頭語，一邊在腦海裡飛速思考著有什麼問題是足夠安全、又足夠吸引來她的注意力的。突然，他靈光一閃。

“……有個問題看起來非常奇怪。”他說，“按理說TVA的人不應該不了解像你這樣新來的時間犯，他們審查你案卷的時間應該就在最近，所以他們也應該對你有比較深刻的印象才對——”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可是，莫比烏斯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竭力用一種非常平靜的、客觀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