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越過那場風暴，在時間儘頭的堡壘中找到了他——他很可怕，他計劃了一切，他看見了一切，他知曉一切！”

“一個極其危險的人要來了，他有著數不清的分.身……”

洛基急促地說著，急於把大腦中所有的信息都灌輸給莫比烏斯知道，近乎語無倫次地敘述著他所知道、所猜想的一切。

“他們全都打算要發動戰爭！我們得做好準備——”

莫比烏斯好像幾次想要打斷他，卻都插不上嘴。最後，當洛基說到這裡的時候，莫比烏斯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介入那場混亂的敘述當中。

他的臉上流露出安撫似的微笑，舉起手來仿佛試圖讓他鎮靜一點，語速和緩，但說話的口吻裡帶著點誘導的意味。

“冷靜一點。……你是個分析師，對吧？”莫比烏斯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洛基一下，說道。

洛基起初還沒有明白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直到他問出下一句話。

“你是哪個部門的？”

洛基劇烈地喘息著，就活像是跑了很遠的路一樣。他不敢置信地略微睜大了雙眼，盯著他這位新朋友看。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道。

“你在說什麼？”

莫比烏斯依然用那種耐心——而帶著一絲.誘導——的語氣問道：“你是誰？你叫什麼？”

洛基：……！？

那一瞬間他仿佛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仿佛就明白了，當初約露汀麵對這些不再記得她的人時，是怎樣的感受。

可怕的、混亂的、震驚的、不可置信的、前途未卜、命運未定……

但他壓根沒有時間來處理這一切突然湧上來的負麵情緒。

因為那個敏銳又警覺的時間守衛B-15已經按下了手中的時間控製器——那玩意兒用途很多，不僅僅能操控時間、確定任務，還能作為聯絡之用——果斷命令道：“現在派出地麵部隊，來檔案館。”

洛基：！！！

莫比烏斯似乎還試圖從他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洛基聽見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

洛基沒有說話。

而莫比烏斯似乎也迅速地失掉了與他和平溝通的耐性，向他背後揮揮手，做了個手勢。

……他背後還有什麼人？是那些時間守衛嗎？他們要來逮捕他嗎？

是否即使他再如何努力，也擺脫不掉這種“征服者康”已經替他安排好的命運？！

洛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這座大廈中空的中庭。

他這才發現在那裡豎立著的那座頂天立地、有十幾層樓高的巨大雕像，分明是“征服者康”的。

……莫比烏斯現在不認識他，當然也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包庇他，希望他為自己做事，協助他們捕獲希爾維了。

那麼，他們會把他抓起來嗎？

但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洛基聽到自己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非常冷靜的、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說：“冷靜，莫比烏斯，這是新任命的一位分析師，我可以為他作證。”

洛基：！

他立刻就意識到這是他的一個機會。

他不能立刻就回頭，流露出震驚或陌生的神色，去打量身後新來的這個女人。因為她聽上去與他已經熟識，在莫比烏斯和其他人眼中，他理應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會到這裡來，與他們談論一些更重要的問題，並順便向彆人證實他那無可辯駁的、用以偽裝的新身份。

所以他隻是在臉上露出一個無辜的微笑，等待著那個女人與莫比烏斯的進一步交談。

莫比烏斯似乎也很驚訝，但他立刻就對著來人流露出一個足夠客套、也足夠尊重的社交笑容。

“哦，哦……”莫比烏斯應著，似乎飛快地打量了一下來人。

“……恕我失禮，但是……您是新來的審判者或陪審員嗎？我以前好像沒有在這裡見過您——”他說。

那個女人發出一聲輕笑。

那個女人說：“哦——我是。”

洛基覺得，這句話的語氣有點奇怪——或者說，有點熟悉。

確切地說，他記得自己就曾經用類似的語氣說過話。

而那個女人模仿得簡直太好了——

洛基猛然回頭。

他終於第一次看清了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筆挺的西裝——那是TVA的製服，即使是在那種老氣、暗淡而死氣沉沉的色係之下，她穿在身上也仿佛勾勒出那具軀體纖細優美的線條，襯托出某種強大的氣場與意誌。

不知為何，洛基感覺自己始終聰明又敏銳的大腦，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好像卡了一下殼。

他的心頭忽然湧上了一層很奇異——很複雜——的感覺。

他仿佛應該是憎恨她的，應該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的愛與悲傷，知道她的弱小與強大；甚至是那副骨子裡與他如出一轍的偏執與頑強，或者與他一點也不相似的正義與堅定……

他仿佛知道她不害怕孤獨，不畏懼死亡，不擔心失敗……在漫長的時間的長河裡，在空曠的時間的荒原上，她總是一副執拗的樣子，向著他走過來，拉住他的手，擁抱著他裹挾著他，拖著他向著前方刺眼的光明中行去——

然而那種錯覺隻在他腦海之中輪轉了一瞬便已經消失。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回想起幾個有關於她這些特質的事例或片段，卻什麼都沒有捕捉到。

他仿佛又是並不了解她的。

那一瞬間他幾乎要詫異起來。因為他那個阿斯嘉德第一聰明的頭腦，卻在麵對她的時候屢屢產生奇怪的錯覺，可是他卻對那些奇妙的錯覺背靠的證據全無印象——

仿佛他們是從不相識的。又仿佛他們是曾經相愛過的。

而此刻在他麵前，她朝著洛基彎起眼眉，又仿佛隻是朝著他身後的莫比烏斯露出一個社交常用的笑容。

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一點恍惚。

就好像跨過時間的長河，他們曾經遇見過無窮無儘的事、無窮無儘的人；然而到了最後，麵對麵站著的，依然隻是他們，隻有他們兩人——

當她開口的時候，仿佛隻是想對他身後的莫比烏斯做個自我介紹；但是洛基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眼神是落在他臉上的。

她說：“幸會，我是約露汀。”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