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嗎?”她略帶一點兒遺憾地說道,“我還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呢。”
他果斷地說道:“……簡直糟透了!甚至糟糕得不像是你那個愚蠢的小腦袋瓜會想出來的!”
她微微一愣,“為什麼?”
洛基感到有點兒不耐。或許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存有破綻,而他生怕她會從中發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冷冷地反問道:“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做這種事情嗎?”
她呆呆地點了點頭,“當然,我一個人的話,無論是使用幻境或者逃跑……呃,撤退——都很方便……”
她看著他愈來愈難看的表情,識趣地換了一個詞。
可是好像成效不彰。他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你打算把我留在這裡?留給這群當年就和我那位正義的老哥一起,給我戴上鎖鏈與口枷,把我當作一個囚犯那樣押送回阿斯嘉德的中庭人?”他的口氣聽上去近乎冷酷鋒銳,就活像是一柄小刀那般,瞬間就尖銳地破開了她的胸腔,直抵她的心臟,狠狠刺在那道當年留下的、不愉快的舊傷口上。
“你忘了我曾經的遭遇嗎?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嗎?”他一聲聲地逼問著她,簡直要逼迫到她的臉上來。
她臉上剛剛的那種因為想出了一個自以為還不錯的計策而得意的表情,已經全部在這一聲聲的詰問之下變得蒼白僵硬,進而破碎了。她麵露愕然,甚至不自覺地要往後倒退。
那個後退的動作無疑更加令他憤怒了。如果說直到這一刻為止他的詰問與感傷還統統都是做戲的話,那麼看到她露出愕然、心虛與愧疚的神色,身軀往後縮去,好像一提到這件事,她就畏懼得像要抱頭逃跑一樣——這種反應則讓他真正地感到了一陣氣憤。
他忍無可忍地一伸手攫住她的後頸,警告一般地扼住那裡,固定住她的身軀,才冷冷地向著她當頭丟下了最後的一擊。
“你曾在這裡,見過那一切的發生……而現在,你要再把我丟下一次嗎,約露汀?!”
他的尾音剛剛落下,就看到她猛然渾身一顫。
那種顫抖的感覺太劇烈也太清晰,幾乎是一瞬間就沿著他握住她後頸的那隻手,傳導到了他的身上來。隨即,他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微微睜大了,因為他看到她的眼眶裡驟然湧上了兩顆大大的淚珠。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從他們開始彌合分歧、解開誤會,試著在一起之後——她已經很少有這樣的表情了。她總是眉眼彎彎,含笑望著他,無論發生多巨大的變故、多可怕的事情,她凝視他的雙眼裡都充滿信賴與愛慕,仿佛與他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能夠令她無限地強大起來,堅不可摧;可以讓她跨過荊棘,一往無前——
而現在,她大睜著那雙黑眼睛,因為眼眶中浮起了一層水霧而變得清亮,淚珠在她的下眼瞼凝結,仿佛隻需要眨眨眼睛,那兩顆淚珠就會沿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這樣軟弱的表情在她的臉上已經並不多見了,因此他真正地吃了一驚。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驟然都噎在了喉間。
他的目光往旁邊飛快地一飄,又飄回來,開始思忖著自己這一劑猛藥是不是下得有些過分;然而她打算把他遺棄在這裡、一個人出門去冒險的行為,簡直就是踩著他容忍的底線起舞,他覺得不給她一點震撼的教訓是不行的——
他並不是一個控製欲強到需要隨時隨地看到她在自己眼前的人。但是在這種滅霸隨時會出現的危機時刻,她一個人出門送死的行為,最好還是少點的好。這是……呃,出於他的那種被她熱情地讚頌過的,“美好善意的證明”?
他緊緊地盯著她看,就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呼吸可聞。他呼出的氣息是溫熱的,攫住她後頸的那隻手是溫熱的,那雙漂亮的綠眼睛裡燃燒著的怒意卻是冰冷的……然而這矛盾的一切,都仿佛隻在提醒著她一件事——
他是活生生的。他好好地站在她的麵前,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要麵臨的是多麼嚴酷的命運,反而用他那寶貴的善意,難得認真地包裹著她,為她的生死而擔心著,一再地思考、一再地推演著那早已被“征服者康”的劇本寫定的未來……
他甚至將自己曾經的創傷攤開來擺在她的麵前。他的詰問,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憂心。他想要她活著,想要她避免一切危險的可能性,正如她希望他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