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琇說完那句話,就施施然地轉身離開了,留給季侑言一個孤傲的背影。
季侑言凝望著門口,眉宇間有憂傷漸漸顯露。她機械地洗著手,不停地在腦中回放景琇剛剛的話。
阿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是嫌惡自己在酒桌上逢場作戲的姿態嗎?季侑言盯著鏡子,試著彎了彎唇,突然也覺得鏡子裡這個滿臉假笑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是挺醜陋的,她也嫌惡這樣的自己。季侑言薄唇抿成一條線,在鏡子裡畫了一個大大的×。
隻是……上一世脫離了景琇不動聲色的庇護了之後,她就明白了,這個圈子,有多麼的殘酷。
在這個圈內,這種場合,可以隻喝幾杯酒應酬一下,已經算是僥幸了。魏頤真這個經紀人已經算很磊落、很照顧她了,卻也隻能幫她做到,儘量減少不必要的應酬,並絕不會讓她像那兩個年輕的男女一樣,在飯局後,依舊賠笑、繼續“應酬”。
畢竟,她現在還沒有可以像景琇那樣置身事外的底氣啊。
季侑言眼神黯然,思緒翻湧,一時間回想起了許多不快的前塵往事。但很快,她製止了自己即將走向自怨自艾的思緒,轉了念頭寬慰自己:不論怎麼樣,這也算是景琇主動搭理她了啊。
她補好了妝,站在景琇剛剛站過的地方,閉上眼,感受著空氣中景琇留下的幾近於無的淡香,伸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露出了一個略顯純情的笑。
“咳……”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尷尬的清嗓聲。
季侑言渾身顫了一下,來不及掩飾驚色地睜開眼,就看見姚瀟一臉憋不住的笑意,一邊走進來一邊無辜問她:“季姐,你……在做什麼?”
饒是季侑言慣於掩飾,也忍不住覺得麵紅耳赤。她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而後就著手臂交握的姿勢,上上下下抬了抬,狀若自然道:“哦,沒什麼,我就是活動一下,醒醒酒。”
姚瀟撇了撇嘴,眼神裡明顯是好笑和懷疑。活動關節你笑得那麼蕩漾?
季侑言不著痕跡地嗔了姚瀟一眼,臉愈發地熱了。隻當看不出姚瀟的揶揄,她提起包故作淡定道:“那我先過去了啊。”
她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改變了主意,補充道:“不準和彆人說起這件事。”
姚瀟“撲哧”笑出聲,認真答應道:“好,我誰都不說。”
她答應得這麼真誠,季侑言反而有些遺憾了。她回過身往包廂走去,哀怨腹誹:姚瀟就是這點不好,太實誠了!欲蓋彌彰都不懂嗎?!你景姐是彆人嗎?笨!
因為琢磨不透景琇方才的那一句話裡隱藏著的意味是什麼,季侑言回到酒桌上,對於旁人的敬酒便不敢再如先前那樣縱容了。
幾次推辭下來後,她狀若不經意地偷瞄了景琇一眼,意外發現景琇今日從見麵後就一直緊繃著的麵部線條,好似緩和了許多,周身冷冰冰的氣場,也柔和了好多。
季侑言看了看景琇碗裡的大閘蟹,再看看她玉琢冰雕的側臉,眼裡有溫柔和寵溺閃過。
吃得真開心啊。
“小言啊,王哥的這一杯酒,你可不能再推了哦。”夾著一個酒嗝,像蒼蠅一樣煩人的男聲又一次念到了季侑言。
男人好似真的而有些要醉了,甚至準備站起身子繞到季侑言身旁,被一旁的魏頤真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動作。
“王總,好酒要品,好菜也要品呀。酒緩一緩,來試試我剛剛給你特調的醬怎麼樣呀。”魏頤真笑著用公筷幫他夾了一片白切羊肉,蘸了醬,親自送到他碗裡。
男人果然停下了起身的動作,受用地夾起了魏頤真送來的羊肉,一邊說著“那我可得好好嘗嘗”,一邊眼神還在季侑言身上打轉。
季侑言不堪其擾,在心底裡不耐煩地翻了好幾個白眼。
她側頭躲開視線,意外與景琇側目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還來不及分辨景琇眼裡的情緒,景琇便氣定神閒地低下了頭,繼續品嘗自己盤中的美食。
她是不是在看我?季侑言猶疑。她轉回頭,就看見那個姓王的吃完了羊肉,舉起酒杯,又要來了。
魏頤真向季侑言送來一個無奈的眼神,表示愛莫能助了。季侑言擰了擰眉,餘光再次掃到身旁漠不關心的景琇,咬了咬唇,心裡突然有了主意。
她趕在王詠更多勸酒話出來之前,露出柔婉的笑,半是無奈半是玩笑推托道:“王總,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倒下了。哎,我喝醉了倒是不打緊,就是我酒品不大好,萬一半夜鬨騰起來了,吵到了景老師就不好了。”
說罷,她看向因被提及而向她投來注視的景琇,言笑晏晏的麵具下,是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與景琇對視一眼,確認其中沒有厭煩與反感後,才繼續試探性地玩笑道:“你們不知道,以前參加節目和景老師一個宿舍過,景老師沒睡好的話,就特彆……”她故意賣了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