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菜品是和螺螄粉鍋子一起上的。
吃法稍複雜點,涮之前將響鈴卷攤開,放上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或是擓一勺蝦滑抹上去,再重新卷成坨坨。吃的時候,一口下去既能吃到厚實的蝦肉,又有柔軟的豆皮。不管是螺螄粉湯、清湯鍋底都十分合適。
尤其是番茄湯,酸甜濃鬱的滋味配上蝦滑,最受年紀小的監生們的喜愛。這些人似乎找到了番茄鍋的正確吃法,讓一直處於人氣底層的番茄鍋小小翻紅了一把。
像螺螄粉這種獵奇的鍋子,喬琬決定每月隨著天氣偶爾上幾次就好了,省得趕走了接受不了這味道的食客,順便還能饑餓營銷一波。
陳大郎也很上道,做出來的粗米粉,最開始的時候彆人以為是做壞了的,於是他為了打開銷路,半賣半送,每次都給原來的客人塞一小把嘗嘗鮮,讓大家都嘗出來味道不同的好處。現在,粗米粉不光往她這兒賣得動,也開辟了一波新的客人。
等到喬琬再一次去跟他訂貨的時候,正巧碰上個老嫗買了一大把粗米粉回去,喬琬便順嘴恭維他家生意好。
陳大郎有些不好意思,這畢竟是人家的主意,於是說什麼都把當初定做模具的錢和喬琬第一次訂米粉的定金給退了,還說日後喬琬訂米粉都按六折算。
喬琬一麵推辭著:“萬萬不可,這怎麼好意思呢?”一麵半推半就收下了。
寒食節那日,火鍋攤子歇業了一日,改而賣起了青白團子——有些類似後世的清明粿。
青團子的外皮是用糯米與雀麥草汁舂成,以棗泥或豆沙為餡料,白團子則是沒有加入草汁,其餘與青團無異,喬琬改良了一下,增加了鹹蛋黃、肉鬆、蜜漬花瓣等餡兒的。
白胖的糯米團子,透出一丁點內裡紅粉色的花餡,恰似美人含羞,白裡透紅的麵皮兒。
上回那個很有些文采,讚炸腐竹“燦若驕陽”的監生見了,又詩興大發,給其取了個“美人麵”的名字,喬婉覺著很貼切,便換了前麵蜜漬桃花的招牌,寫上“美人麵”。
又厚著臉皮送了那監生一個青團子,請他再起名。
青團子的形狀是一瓣一瓣的彎月狀,那監生思索片刻,道:“莫若‘蛾眉月’,喬小娘子以為如何?”
喬琬笑吟吟地遞過紙筆,親自題上招牌。
寒食清明並舉,雖國子監監生不放假,但徐璟是實打實地放了兩日假,恰逢老師相邀在李府小聚,因此也沒能去到喬琬麵前當人樁子。
本朝,清明已逐漸由附屬上升到取代寒食的地位了,原本民間屬於寒食節的風俗如冷食、祭祖等,也都變為在清明這日舉行。
李祭酒緬懷故人,徐璟亦傷懷往事,兩個心思沉重的人湊在一起,就成了無解的悶酒局,誰也不勸誰。
李祭酒倒滿了一杯酒,揚手撒在了地上,隨即歎笑一聲:“人老了,手抖。”
徐璟心想,喬相那般光風霽月的一人,喬夫人那般溫婉賢淑的一人,他們卻連光明正大地祭拜都做不到。
就連偷偷關起門來喝酒,還要找些借口。
他心中苦悶,抬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儘。
李祭酒又替他斟酒,問:“大娘和二娘,可是你托人關照了?”
徐璟頷首:“學生想儘綿薄之力。”
“你也是個念舊的。”李祭酒歎道,“那麼,三娘呢?”
提及阿婉,徐璟心內一暖。
好在,他已找到了阿婉...隻是老師還不知道。
徐璟暫時不打算和李祭酒說明,阿婉不記得往事,老師再貿然再闖到她麵前,恐怕會嚇著她。
他答:“未有消息。”
“當年三娘是最聰慧的。這些年過去,卻一點兒消息也沒傳出來,恐怕已經...”李祭酒怎會不知掖庭磋磨人的手段,越是鮮妍的生命,在裡麵遭受的惡意就會越多。
大娘文靜,二娘憨厚,二房又有幾個事事爭先的,就沒那麼紮眼,所以在徐璟托人找到關係時,她們也沒受太多苦。
一直沒有三娘的消息,也難怪他會如此想,此前徐璟也已暗暗想過這一種最壞的可能。
幸好不是。
徐璟出神之際,李祭酒手又不小心一抖,剛倒好的滿杯酒傾灑在地。
徐璟也跟著,慢慢飲了一杯。
漏夜,李祭酒已爛醉如泥,徐璟仍保持著清明。
麵對喝不過酒耍起無賴的老師,他無奈扶額:“老師今日喝得已經夠多了。”
李祭酒仍扒著桌角,不讓小廝扶他回房歇著:“老夫沒醉,再燙一壺來!”
後來還是李錦書來了,以母親相挾,才將醉糊塗的父親勸走了。
徐璟隨後踏出書房,看見立於庭院中提著燈籠等他的李錦書。對方內裡穿戴還算齊整,隻是外袍隨意披著,發髻也未梳,明顯是已經睡下了,又被叫起來哄親爹。
“又打擾阿姊安寢了。”徐璟無奈地笑。
李錦書將手中燈籠塞給他,笑道:“爹可是親爹。”
李錦書今年二十有五,比徐璟年長三歲,自幼如同姐弟一般長大。李錦書的婚事是李夫人生前為她定下的,嫁過去後夫妻關係一直平淡,加之韓韜喜愛在外拈花惹草,前年二人關係徹底破裂後,李錦書便一直住在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