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月接連經曆趙若炳和陳生兩件事,阿餘在輾轉反側一整晚後終於發覺靠彆人不如靠自己,若自己拳頭硬了,就不會有人敢來騷擾她們了。
喬琬點頭:“可以啊。”
孩子找著了自個的興趣,挺好的。
作為鼓勵型家長,喬琬二話不說就帶她到附近的武館拜師,交了束脩。
阿餘拜師的這位拳師姓方,資曆很老,四十來歲,方臉闊肩。
愛笑,笑聲極渾厚,一聽就是練家子。
他人也很有意思。
不是那種詼諧風趣油嘴滑舌的有意思,而是一本正經的有意思。還同喬琬打商量,束脩不收她們金銀,而是請他吃兩頓鍋子就行。
喬琬笑道:“兩頓如何能夠?方師父什麼時候想吃,儘管來就是。”
說定之後,方拳師又試阿餘的身手,一招就把她給撂倒了,還歎道:“其實若要學,該早幾年開始的,十歲之後的人骨頭都硬了,不好學。”
阿餘尷尬地爬起來。
她自認為力氣是不比那些男子差的,沒想到師父一招就讓她認清了現實。
喬琬趕緊安慰地拍拍阿餘的後背,輕咳一聲,委婉道:“有心不怕晚嘛。”
阿餘又靦腆一笑。
方拳師咂摸了一下她這話,倒很認同:“小娘子說的也對,這孩子手腳長得跟猴樣,學什麼都快。”要不是看天賦還行,他也不能夠一大把年紀收個女娃娃做徒弟。
這往後練功的日子,需比原先早起一個多時辰就過來紮馬步、練基本功,往往一練就是一個上午。
次日卯時不到,阿餘精神抖擻地換上了昨日新買的束口窄袖胡服,將頭發全都梳了上去,丱得緊緊的。
因著是“開學”第一天,自覺身為家長的喬琬也早早爬了起來,將人送至巷子口,囑咐了一番認真學習,又鼓勵道相信她一定能學有所成雲雲。
阿餘得了喬琬的鼓勵後,信心百倍地去了。
喬琬目送她直至看不見人影了才操心地打著哈欠回家,又趴回去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覺就睡到近午時,醒來後神清氣爽。
持續一整月多的雨終於給了人們喘口氣的機會,暫時性地放晴了。
雨過初晴,天氣較之前一直下雨時候反而更涼爽了些。
遠處山巒逐漸由霧蒙中顯露出來,眼前的汴京夏景愈加明朗。
小院中亦是生機明媚。
被雨水澆灌了多日的池塘內盛得滿滿當當,水位幾乎漲到與地麵平齊。睡蓮被綿針似的細雨衝刷過,反倒開得更清爽了。躺在水麵上就像艘艘小舟,不時飛來蜻蛉和蛺蝶靠在上頭。
溫度一降下來,給身體上最直觀的感受便是輕盈了許多。
前幾日發生那事耗費了些精力,這梅雨又著實討厭,兩日來喬琬每天早早就打烊了,連夜宵都沒賣。
昨夜裡,她數著明顯少一截的進賬,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
今日可不能再懶怠了,得和阿餘一樣打起精神來。
菜農來送菜,背篼裡裝了半篼子的板栗,個大又飽滿,比上回送來的那批楊梅可喜多了。
關於栗子的記憶,喬琬印象最多的便是糖炒栗子了,冬日的步行街上多得是炒栗子的小攤,若是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一波熱乎乎的剛出鍋,那就美了。
糖炒栗子不必多高深的技術,隻是很費功夫。在炒之前,攤主要將壞了的挑出來,又拿刀給每個栗子都劃上一道口子,這是為了方便食客剝食、又讓甜味能烘得更透。
買一份,攤主會給你用油紙包好,拿在手上和友人一起分吃著,每次都能逛一下午。
另像粉麵甜糯的板栗燜雞、板栗飯就更不必說了。
喬琬忽然就饞了,問菜農怎麼賣,卻說不賣。
“是摘來給自家孫兒吃的。”
喬琬點點頭,並不非要買為難人家。
又出於好奇閒聊了兩句:“老丈一般怎麼吃?”
“這還有什麼吃法哩?”老丈被她問得一笑,“我們這等人家,不過是因買不起旁的糕餅、果點,才時不時上山摘些野物回去哄孩子。”
宮裡太後娘娘喜食栗粥,膳司需得擇當日晨間鮮栗細細切碎,又磨栗泥和新米一道慢熬,直至完全融入。
從前在宮裡,她隻知道如今天下河清海晏、國固邦寧,國庫裡的錢用一句話說那就是多得沒地燒。
她行走深宮,多少被蒙蔽了眼睛。
又想起自己剛出宮時天真的認為國家富、百姓也富,實則出了宮才看見,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連飯都吃不起。
公侯之家、皇室宗親固然富得流油,但這油水並沒有太流到民間來,或是那些不“敏銳”的老實百姓身上。
大概這菜農還是能時不時打牙祭的那種,比不上他的大有人在。
喬琬默了下,笑道:“老丈若是不急著回去,我拿這栗子做道糕點,您帶回去給小郎君嘗嘗鮮。”
栗子糕的做法是將栗子洗淨、去皮、煮爛、搗碎,再過篩一遍,即成甘栗泥。又加糯米粉拌勻,蜜水調潤,上鍋蒸熟,灑一些瓜子仁、鬆仁碎增添口感和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