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太多想做的事,亨利,你現在無往不利,仿若被上帝眷顧,但隻需要一次失敗,人們就會意識到你亦是凡人,連威廉都明白這個道理,你卻不明白,你被你的驕傲蒙蔽了眼睛。”
“威廉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
“可我不是孩子,當年你外祖父和羅伯特舅舅都曾經勸說過我保持謙遜,我沒有聽從他們的意見,為此悔恨終身,我害怕你也和我一樣。”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亨利二世麵容微顫,儘管他心中清楚瑪蒂爾達皇後的話確乃忠告,但他實在不肯放棄已然成型的征服計劃:“我會儘我的一切努力確保征服的成功,母親,我還是認為您過分憂慮了。”
“你果然很固執,像我一樣。”瑪蒂爾達皇後歎息道,“但願你付出的代價不要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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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冬之後,針對圖盧茲的征服計劃就提上了日常,作為亨利二世的重臣,托馬斯·貝克特理所應當要深度參與亨利二世的計劃,這令他對威廉的教導任務無法有效履行,威廉對此喜聞樂見,在跟著親爹南下圖盧茲、目睹一場90%失敗的軍事行動之前,他希望抓緊時間在媽媽懷裡貼貼,畢竟以亨利二世四處漫遊的作風,他應該很快就要加入他的流動(流浪?)宮廷,從此再難安穩了。
他本質還是有點宅的,從前去南法過冬也傾向於找個彆墅或者莊園蹲,而非和留友們一起騎行特種兵。不過威廉希望家裡蹲,他的弟弟卻不這麼想,趁埃莉諾的注意力被其他孩子分散時,小亨利悄悄跑到亨利二世的辦公處,踮起腳,想要觀察一下父親的動向。
雖然聖誕宴會上他提出的同行請求被父親拒絕,但他並不想輕易放棄這個計劃,不過在等到父親之前,他先等到了另一個人,托馬斯·貝克特出了門,看到牆角下那個孩子,他盯著他,不確定道:“你是......亨利?”
王後的兒子們都有著金雀花家族的特征,一眼看過去都很相似,但他知道她的次子是四個兒子裡最漂亮的一個。“是我!”小亨利立刻搶白道,為托馬斯·貝克特一眼認出他欣喜不已,“父親在嗎?”
“陛下還在忙,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說。”
先給這個人說嗎?小亨利不想這樣做,一方麵是因為他執著地認為他的訴求必須在父親麵前單獨呈露,另一方麵是因為他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雖然他確實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就是想要見父親!”他固執道,但他決定多花些時間去了解來人的身份,“所以,你是誰?”
“我是陛下的大法官。”他語氣稍有些冷淡。
“是你啊!”小亨利反而驚喜道,儘管他的生活和玩耍的範圍被限製在母親和弟弟妹妹們身邊,但不妨礙他知道亨利二世有個信任的大法官,母親經常會提到他,“我知道你,你的名字是托馬斯,你的姓是貝克特,你是一個布商的兒子,你,你是威廉的老師......”
“是。”托馬斯·貝克特更加冷淡道,這就是他在埃莉諾王後心中的形象,他冷漠地想,出身高貴的女公爵看不起他,她丈夫的皇後母親也如是,人們眼裡的他是因為向亨利二世獻媚才平步青雲,可悲的是,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否決掉這種因素,“我是普瓦捷伯爵的老師,為他和他父親服務,所以殿下,您可以相信我可以向您父親轉述您的訴求。”
“可你隻為他們服務。”小亨利泄氣道,他不是很想和威廉共享老師,可他有點舍不得這個能一眼認出他的人,“為什麼你是威廉的老師,而不是我的老師,就因為威廉是我哥哥嗎?”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絞著自己的手,忿忿道,“因為威廉是長子,所以他可以做普瓦捷伯爵,可以跟父親去圖盧茲,可以有你做老師......為什麼我不是長子呢?”
是啊,為什麼小亨利不是長子,麵對威廉,他總覺得這個看上去乖巧清秀的孩子有一種平靜的疏離感,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亨利二世。“長幼順序是上帝的安排,一如出身,但人應該擁有打破規則的權利。”托馬斯·貝克特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有挑唆兄弟內鬥的嫌疑,他及時住了嘴,“但現在,我確實是普瓦捷伯爵的老師,以後也許我也可以教導你,但不是現在。”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盯著他的背影,小亨利心中湧現出短暫的不平:這是哥哥的老師,哥哥所擁有的所有事物中唯一可以讓他染指的,哥哥什麼都有,那為什麼,不把他的老師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