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1 他那時候是想要獄寺君安慰……(2 / 2)

過了一陣,綱吉輕聲說道:“獄寺君,可以稍微依靠你一下嗎?”

獄寺低著頭:“隨時隨地都可以。”

綱吉:“我把書房的文件整理了一遍,放在最左側的文件不一定需要首領處理,你幫我批閱,還有,告訴巴吉爾,針對希臘的卡拉揚尼斯家族的行動提前開始,消滅他們的走私渠道,逼迫他們對彭格列動手,接下來我會以此為借口,推掉一切工作外的行程。”

獄寺頓了頓:“包括去日本探望京子小姐的行程?”

綱吉沉默許久,最終隻歎息一聲。

“對,包括去日本的行程,替我將這封信寄給她吧,大哥那邊我會親自和他解釋的。”

其實隻要逼迫卡拉揚尼斯家族動手,將兩個家族都拖入鬥爭中,笹川了平自然會理解他推遲行程,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綱吉沒有辦法拖著現在的身軀,再去對京子表白愛意。

空間中的京子低聲說道:“我不在意的。”

可她也明白,她不在意,綱吉在意。

接下來十世又做出數個安排。

“獄寺君,從現在開始,把彭格列家族北美分部的主體力量撤一部分走,剩下的部分轉入更深層次,以表世界資本的形態存在,如果傑索家族要對他們進行注資、收服,就順著對方的意思,保證能在北美保留幾條不暴露的線即可。”

聽到這段話,獄寺感到不對:“可是美洲分部直到這兩年才發展起來,是我們花了大代價的,就這樣舍棄的話……”

“按我說的做。”綱吉很耐心:“白蘭選擇成為我的敵人,再不撤的話,北美分部會被他毀掉的。”

是白蘭嗎?

獄寺無法言說內心的滋味,他嫉妒白蘭,這是當然的,他深知白蘭做到了自己沒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與綱吉交心,撫慰首領疲憊的內心,獄寺無法理解這對摯友為何突然鬨翻,但白蘭傷害了首領。

獄寺沉聲說道:“是否要……”他做了個帶有血腥意味的手勢。

綱吉麵露厭倦:“不用了,先讓他活著吧,根據威爾第的調查,白蘭進入了軍工領域,他的遊說公司說動了好幾個重要政客,準備在掀起小範圍紛爭,以提高國防預算,加大其集團的利益,他的話語權會越來越大,我們對他動手就等於對那個團體宣戰。”

他喃喃:“之前我就覺得白蘭能未卜先知,他知道哪裡是互聯網的利益風口,適時乘了上去,然後獲取巨大的利益,這次在能源區搗亂掀起戰亂,刺殺那些我都不知道還活著的關鍵人物,就像預言家一樣神奇,等我發現不對,想對他動手的時候,卻發現他已不是能輕易抹除的人物,瑪雷……平行世界……是這樣嗎?”

獄寺跪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不敢出聲打擾首領的思考,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綱吉看著彭格列指環,陷入沉思,以前白蘭還正常的時候,就和他提過平行世界相關的話題,那時他隻以為那是白蘭的專業研究方向,現在想來,那是對方在提示他。

那麼白蘭,我的摯友,你是從何時開始麵臨被吞噬的境地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獨自處在絕境之中的你,要用這樣隱晦的提示來保護我?

還是說,你的絕境之中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綱吉思考片刻,了然。

“獄寺君,你覺得白蘭.傑索愛我嗎?”

獄寺一怔,張了張口,想說當然了,那個人怎麼會不愛你?

室內安靜下來,許久,獄寺狼狽地低下頭:“我想,白蘭早已包藏禍心,他用虛假的友情欺騙了您。”

十世太了解獄寺了,隻是看著獄寺的神情,他就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於是他又問:“你呢?對我是怎樣的心情?”

獄寺看他的眼神,就和白蘭看他的眼神一樣。

十世渾身酸痛,精神疲憊,可他對獄寺總是很有耐心,也很寬容,十世知道,即使自己有朝一日身陷地獄,獄寺也是跳下來陪伴自己,並用自己的身體作為階梯,撐著他去有光的地方。

所以如果獄寺的情感是他想的那種,他會給獄寺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們都釋然和解脫、從此離開情感困局向前看的答案。

十世伸出他的雙手托起嵐守深深低著的下巴,雙目對視,嵐守聽到首領柔聲問詢。

“獄寺君,需要我吻你的額頭嗎?”

多蘿茜夫人曾對十世告白,那時十世對她說我很抱歉,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於是多蘿茜夫人要求十世贈她一個額吻。

獄寺隼人沉默著搖了搖頭,他不想要那樣的結局。

十世又問:“那……嘴唇?”

說著,綱吉的雙手插過獄寺的腋下,與他擁抱,嘴唇靠近到隻需再前進1公分,便能與獄寺唇瓣相貼的距離。

獄寺露出一絲苦笑:“不,我對您並非是這樣的心情,抱歉,我看到您的傷口在發熱,也許是炎症,我去叫夏馬爾。”

如果您想要就此終結我對您的情誼的話,對我未免太過殘忍,十代目,請讓我留在原地,繼續守著這份心情吧

第一次,嵐守主動推開了他的首領,起身離開。

十世跪坐在床上,呆呆的,許久,他才自嘲一聲。

“我在做什麼啊?”

獄寺隼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他的人,綱吉分析著自己的心情,所以在和白蘭發生過那種事情,內心出現脆弱無助這種情緒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向獄寺君發出親密接觸的邀請,想要以此獲得安慰。

但這種隻想要安慰的做法其實很傷人,他就像是被慣壞的小孩一樣不負責任,隻想要獄寺君抱抱他,安慰他,給他依靠,卻無法給予與獄寺君的愛意同等的回應,難怪獄寺君會生氣了。

綱吉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他作為朋友和首領大概勉強還行,但在愛情的領域裡,他卻是個無意識做著傷人事情的失敗者,白蘭在被吃掉以前有沒有被他這樣無意識地傷過呢?綱吉不知道,但他想,可能是有的。

綱吉再次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神情無辜、呆滯,像個受了傷卻沒地方可去的孩子。

夏馬爾看出深層次的東西:“十世這會兒的狀態也沒想象中那麼差嘛。”

一個人如果在困境中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了,完全自我放棄,那他的情況可能就很差了,沢田綱吉還能本能地尋求獄寺隼人的救助,這是他潛意識裡還不想死。

但獄寺沒有伸手,反而在陰差陽錯間會錯了十世的意思,很沒出息地逃掉了,那事態發展可能就會糟糕起來。

十世的腦子中過槍,本就有生理性的抑鬱傾向,屏幕裡的夏馬爾也勸十世多攝入高糖、高油脂、高碳水,就是為了讓他愉快起來。

是,這些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但沢田綱吉不吃這些東西,很可能在未來的某天連身體不好都做不到!畢竟人要是死了,他還能身體不好嗎?隻能屍體不好了。

獄寺的拒絕讓沢田綱吉否定了求救的自己,這件事現在看起來還不嚴重,但它會不會像一塊砝碼,壓著象征十世生命的天秤朝死亡的方向傾斜一點,卻不好說。

“這小子還真是個棘手的病人,不管什麼疾病,涉及到大腦都能讓醫生抓狂。”夏馬爾為另一條世界線的自己憂愁了幾秒。

而在其他人看來,沢田綱吉裹著被子靠在床頭的模樣太過可憐。

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在經曆了摯友死亡、自己被囚禁七日這樣的事情後,隻能封存自己的醫療記錄,掩埋自己被侵犯這件事,以維持自己在裡世界強大教父的權威和顏麵,還有安排家族位於北美的勢力撤出,將損失減到最少。

他不能崩潰,不能情緒失控。

然後呢?然後沢田綱吉不知道去何處尋求安慰,也沒有人給他依靠,能讓他傾訴內心一切的同類已經死了,仇人對他犯下罪行時,就頂著摯友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