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領導神色微動。
白勝也是智取生辰綱的團隊成員之一。當初晁蓋他們七個人扮作販棗子客商,和生辰綱押送部隊相遇。天氣炎熱,人人口渴。此時來了個賣酒的,施展奧斯卡級演技,愣是把一大桶渾了吧唧的蒙漢藥酒給喂進了押送人員的嘴裡。
那賣酒的就是白勝,是晁蓋相識的一個小混混。
生辰綱丟了以後,官府立刻開始追查,輾轉查到了白勝,抓進去嚴刑拷打。白勝也不是鐵打的,扛不住就招了。
所謂智取生辰綱,精彩的隻是過程。至於後續的反偵察工作,那可謂是阮小六家的漁網——儘是窟窿眼兒。
濟州府派出抓捕隊直撲東溪村,眼看要把晁蓋等人一鍋端。可惜公務員隊伍裡出了內鬼。一個叫宋江的小吏通風報訊,正在家裡曬太陽的晁蓋才知道大禍臨頭,趕緊收拾東西跑路。
這一跑就跑上了梁山。跟著他作案的吳用、公孫勝、劉唐、三阮兄弟也各顯神通,擺脫了官兵,大家在梁山會合,順帶做掉了梁山的前任老大。
眾好漢安頓完畢,本該開開心心地分錢。但是眼下,裝著生辰綱的大車依舊停在庫房裡,十萬貫金珠寶貝的封條還沒開。
因為還差著一個人。白勝兄弟下落不明,很可能是落在官兵手上了。
於是吳用提議,先彆管白勝,把生辰綱給拆包,數清數目,其他人該分多少分多少。大家忙活一場,總不能連點錢味兒都聞不到。
但晁蓋堅決反對,堅持要打聽白勝的下落。要是還活著,務必把他給救出來,等所有人都在場,然後再分錢。
如此,才算公平,才不至於引發猜忌。
至於這期間的日常花銷……
那就有請不巧路過梁山的各路客商來分攤吧。
如今白勝有了下落,晁蓋喜出望外。
畢竟搶劫也是體力活,天天乾也吃不消。
“消息當真?”晁蓋欠身,問那嘍囉,“是州府大牢,不是縣牢?可曾審訊發落?”
小嘍囉回答,說他有個表舅在州府裡當木匠,消息千真萬確。白日鼠白勝被打得奄奄一息,此時正在牢房裡發黴。
眾好漢麵色沉重。
晁蓋問:“吳學究,可有救人之策?”
吳用搖著扇子,眉心一跳:“這個……我等初來乍到,寡見鮮聞,又都是背著通緝令的,若是貿然傾巢而出,隻怕……呃,還是要處心積慮,從長計議……”
“這可等不得!”晁蓋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教授心思多,我是粗人,不懂!古人說,知恩不報,非為人也!我們今日富貴安樂從何而來,怎能忘了白勝兄弟的功勞!這事不能拖!”
阮小二、劉唐他們也紛紛說:“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晚一天,白勝兄弟的命可能就沒了!我們豁出命,也要去救!況且官兵都不中用,咱也不是沒鬥過!”
眼看眾兄弟嚷嚷得舍己為人,吳用連忙也站起來,用手勢安撫大家。
“不用不用,不用豁出命,大家言重了。”他很快恢複了穩重的微笑,“白勝兄弟為了我等而咣當入獄,豈有袖手旁觀之理?我聽聞濟州府公人最貪,隻要派個生人去那裡使錢,買上囑下鬆寬他,便好脫身。隻是如此一來……”
花銷便大。
晁蓋發話:“把生辰綱拿出來用!救白勝兄弟花多少錢,從我們兄弟的份例裡均分。”
大夥齊叫:“好嘞!”
不光是急著營救兄弟。那金光閃閃的生辰綱堆了許久,人人都心癢,想看裡頭到底有什麼寶貝。
這下大家都不去聚義廳喝酒了,一群人嘩啦啦來到了庫房。
庫房外頭精神抖擻地守著一隊嘍囉,門上幾把形態各異的鎖。
晁蓋從袖子裡掏出鑰匙,開了一把鎖。
公孫勝從袖子裡掏出鑰匙,開了另一把鎖。
吳用從袖子裡掏出鑰匙,開了第三把鎖。
一邊開鎖,一邊麵容肅穆地給旁邊的嘍囉解釋:“十萬貫金珠寶貝非同小可,庫房的門一個人開不得,須得我們幾個頭領聚齊才能開。這是小生的主意。咱們梁山兄弟親如手足,坐地分贓,不可有半分差池。”
嘍囉們讚歎膜拜,均道:“不愧是軍師,俺們就想不出這法子。”
庫房裡齊齊堆著十一個擔子,當初梁中書運送十萬貫金珠寶貝的生辰綱,為了掩人耳目,令腳夫扮作客商,將寶貝都裝在了擔子裡;智取生辰綱時,晁蓋一夥人扮作販棗子客人,將這十一個擔子藏在了裝棗子的車裡。
所以現在,空氣中一股熟過頭的棗子味兒。每個擔子揭開蓋布,還貼著大名府的封條。
果然沒人動過。
幾位領導商議:“救白勝兄弟需要多少錢?說不準……哎,要是宋江兄弟在就好了,我們幾個都不懂行情……算了,先拆一擔,總夠了吧?”
晁蓋撿起一把樸刀,挑了個飽滿的擔子,挑斷麻繩。
眾人屏息眯眼,預備迎接金玉之光輝。
嘩啦——
幾把碎石頭,從擔子裡滾了出來。
全場嘩然!
吳用麵如土色。
公孫勝寶劍劍尖顫,上前,又接連戳開剩下幾個擔子。
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一屋子灰頭土臉的亂石破布碎紙垃圾,張牙舞爪地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