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打量著眼前看著不過十五六歲,跟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子,突然覺得勸人做妾,有點兒做孽的感覺。
她歎了一口氣,“總之,你得為自己打算,趁著公子還疼你。”
“我會的。”她笑了笑,眸光轉向牆外,“柳嬤嬤,長安城,一定很熱鬨吧?”
“那是!”柳嬤嬤雖不是長安人,可打小在這兒長大。這天底下,還有比長安城更熱鬨的去處嗎?
自然沒有!
她又忍不住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訴長安的繁華盛景。
雲晴聽得一臉神往,“真想出去看看呀。”
柳嬤嬤正想要說那你就去看看,又突然想起公子臨走前曾留下話。
這府中所有的仆從婢女都可出府,唯獨她不行。
至於為什麼,柳媽媽也不知。
主子們的命令,她們隻需要執行便可。
柳嬤嬤覺得自己再跟她說下去,又要同情她了,催促,“公子馬上要到了,你快回去準備準備!”
雲晴也不知有什麼好準備的。
不過一想到他回來後可能會跟她秋後算賬,心裡就忐忑難安。
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剛到葳蕤軒門口,迎麵撞上一個臉有些圓潤清秀的婢女。
正是柳媽媽的女兒秋霜,也是相府裡唯一一個不嫌棄她身份的人。
就是跟她阿娘一樣急性子,不等她說話,急道:“公子回來,姐姐怎連件衣裳都不換?”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回屋。
隻是現在換衣裳恐怕來不及,秋霜點了一些胭脂,非要替她塗抹。
雲晴阻止不了,無奈,“都一樣。”
“怎能一樣呢。”秋霜撇撇嘴,“在公子眼裡,姐姐肯定不一樣!”
雲晴遲疑,“真的嗎?”
若是他瞧著順眼,是不是就不追究他逃跑的事兒?
“那是自然!”秋霜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示意她抿一抿唇。
雲晴的嘴生得極好看,唇色嫣紅似花瓣,唇珠豐滿魅惑,尤其是塗了胭脂後,勾得人心裡癢癢。
秋霜“嘖嘖”兩聲,“彆說公子喜歡,我也喜歡!”
雲晴瞥了一眼鏡子,靦腆一笑。
秋霜“啊呀一聲“來不及了”,拉著她往外跑。
府中的一眾仆從婢女早已在烏頭門前列左右兩隊,秋霜拉著她站到不顯眼的位置。
雲晴來許府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府中打開正門,就連家主也領著姨娘小姐等在門口,十分好奇。
秋霜附在她耳朵悄聲道:“我哥哥前些日子來信,說公子這一回總算把小小姐找回來了!”
雲晴聞言怔了怔,隨即一顆心激動不已,
他終於尋到自己的妹妹了,她真為他感到高興!
秋霜見她激動得臉都紅了,有些擔憂,“姐姐知不知,小小姐如今回府,公子他就要,就要……”
雲晴見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奇,“就要做什麼呀?”
秋霜有些煩躁地抓抓頭,“反正你晚些時候就知道!啊,快看,回來了!”
雲晴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聲勢浩蕩的隊伍朝這邊駛來。
對麵大街上的行人見陣仗這麼大,也都停駐腳步朝這邊張望。
待馬車停穩後,府中的管家忙走到第一輛包了皮子的華麗雙轅馬車前,嗬腰請安,激動,“家主可算把公子小姐盼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推開了雕花車窗。
那雙手生得極漂亮,指骨修長分明,蒼白的腕骨上戴了一串檀香佛珠手串,珠子成色一般,與他尊貴的身份極不相稱。
緊接著一身著紫色圓領袍的年輕男子彎腰自馬車下來。
他身量極高,身材挺拔修長,腰間的玉色蹀躞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烏的眉,雪的膚,雙眸漆黑如墨,鼻梁高而挺拔,嘴角天然上翹,神情似笑非笑。
正是左相的嫡子,太子賓客許鳳洲。
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天之驕子,豐神如玉,意氣風發,眉宇間卻又不經意地透出幾分陰鷙孤傲。
漂亮而極具危險性。
雲晴想起一些事,心裡緊張得手心冒汗。
父女久彆重逢的場麵,自是感人萬分。
雲晴思及自己的身世,眼圈也跟著紅了。
直到一股子熟悉的氣息靠近,雲晴回過神來,抬起視線。
是許鳳洲。
他目不斜視的與她插肩而過,自始至終不曾回頭看過她一眼。
就像不認識似的。
雲晴一時間有些怔神,一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裡,才回過神來哩,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嘴唇,唇上的胭脂在嘴角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血似的。
雲晴呆愣片刻後,將眸光投向對麵熙熙攘攘的大街。
烏頭門的橫梁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如同天壑一般的影子。
天壑之外的熱鬨世界是那樣誘人。
雲晴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突然被人一把拉回來。
秋霜一臉緊張,“你要去哪兒?你又要偷偷溜出府?公子說了,你若是再偷溜出去,他定扒了你的皮!”
雲晴立刻搖頭,“並無此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