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惱他明知故問,便不明說:“你從京城來,那楚家小姐隻怕正哭天喊地罷?”
沈安時聽她語氣生硬,也不著惱,不急不徐道:“楚侯千金嫁了七爺這樣的人中龍鳳,歡喜還來不及,有什麼可傷心的?”他見林縱眉梢一挑便要發作,又笑道,“臣在京中,聽聞蕭相對此事出力頗多,但那奏章卻是禮部侍郎蔣守聞所上。蔣守聞的正室便是楚侯的長女。”
“七爺何必憂心?”林縱若有所思,沈安時卻又徐徐勸道,“這婚事雖是天下嘩然,也是聖命難違,算不到楚王府頭上。慢說日後還有餘地,就算沒有,七爺是女子,楚侯千金也是女子,她在楚王府呆上幾年,不過是耗些錢糧,於七爺又有何損?常言道既來之,則安之,七爺不妨先應下來,看楚侯蕭相如何動作,是蕭相試探也好,是楚家避禍也罷,日子久了,不是什麼都清楚了麼?”
這番話入情入理,林縱雖還有些餘怒未消,卻也定下心來,對沈安時恭恭敬敬道:“果真令人茅塞頓開,沈先生高明。”
“臣不過是消息靈通些,又長了個腦子罷了。七爺遠在楚京,能猜到皇上的心思,才真令人佩服。”
林緒見二人謙讓起來,有些不耐,打斷道:“誇來誇去,都是自家人誇自家人,鬨這些虛禮,有什麼意思?”
三人大笑,一同回城。林縱與沈安時並轡而行,不斷問京城各處風物,沈安時見林縱雖毛躁些,卻謙恭受教,便也不隱瞞,真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他卻不知道林縱自幼受儘寵愛,麵上和氣,內裡卻霸道,蕭逸遠在天邊也就罷了,她既然知道這荒唐婚事也有楚家一份,哪有不報複的理?
她此刻耳裡聽著楚家各種傳聞,心裡卻暗道:“避禍?這般婚事,若是招得天遣,大禍臨頭,倒是不關我的事!”
如此一路心思各異回了王府,就見林安捧著件大氅等在門口,見林縱下了馬,把大氅給林縱披上,眼淚汪汪道:“七爺有什麼火隻管向小的們發,萬一有個好歹,不是要了小的的命麼?”
林縱聽他語氣裡帶了哭腔出來,也覺自己今天有些莽撞,正欲安慰,外廷掌事李德上前躬身道:“七爺,王爺傳召。”
林縱心中不安,隨李德進了輔乾殿,見林衍正坐在錦榻上,忙跪下請安。林衍凝神瞧了她半晌,皺眉咳了一聲:“起來吧。晚上風大,吹到了不曾?”語氣卻頗為柔軟。
林縱一震,抬了頭看林衍。林衍雖對她極是疼愛,但這幾年一則事務繁忙,二則林縱性情驕縱喜事,他要立起嚴父榜樣,極少和顏悅色,此時卻極是溫和,瞧了她一眼,隻道:“近前些。”林縱依言起身,林衍看了她半晌歎道:“縱兒已經長這麼高了,若是你娘在,不知有多歡喜。”